云七杳凝眉,盯着池子那端的人。她脑中反复涌出近几个月与沈叙的相处相交的场景。
自少林舍利塔那一次对峙之后,她对眼前的人可谓百般信任。然而她这时候方才彻底明了,并非如此,一切事情并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明明从煦微山下来之后,要打算去云七世家查找杀害清悬真人的下落。却被他一步一步,带着走到了此处。
此时,她心里隐隐才有一个想法,不管是夜闯二十列阵的舍利塔,还是眼下生符门的朱雀阵,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沈叙的算计和安排当中。
可是,一次又一次出现的云七剑法也是巧合吗?
还有他方才在隔壁石屋中,不让自己和小原涉险,这难道也是作假的吗?
云七杳有些分不清楚,但是她非常肯定,旬湛长老不应该死的,而沈叙,确实杀了他。
“你杀了旬湛长老。”云七杳再次开口,语气却变得平淡了许多。
沈叙耸耸肩,继续不以为然道:“阿杳,你何必这般较真,我可真的是为了帮他解脱。”
云七杳沉默看了他半晌,心里暗暗打算,若这次能顺利从此地离开,便与他分道扬镳。
“那现在怎么办?”羌原察觉到那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便小心翼翼开口:“我、我闻着这个血腥味很不舒服。小沈,云七,我们先离开这间石屋吧。”
云七杳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条帕子:“先捂上吧。”
沈叙则绕着池子边走了几圈,然后停在其中一个龙头面前,伸手去转龙头口中的夜明珠。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夜明珠在转动一圈之后,陡然从龙头的口中脱落,被龙头“吞”入腹中。
“当啷——”一声,夜明珠落在金龙腹中,云七杳身后的那扇石墙往后退去,露出一道与先前的石门缝隙一样的窄道。
这一次,云七杳没有带头走在最前头。
她想的是那时候云七追离开之时,坐在马上,俯身单独同她说的话。让她不能因为信任旁人,而使自己落入危险之地。
纵然是她坚持要陪沈叙寻找簇光之墓,她在守约之时,却已经有所防备,不会再第一时间站在所有人身前而行了。
若是云七追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定会倍感欣慰。
她跟着沈叙身后,进入第三间石屋,接着是第四间,第五间。这三间石屋仍旧没有任何石棺摆放,除却有一间内燃了数百盏长明灯,其他两间更像是练功房,四面石墙上还有剑痕残留。
而沈叙自从知道这是个朱雀阵之后,也一改之前的迷惑之相,每到一间石屋都能准确找到机关开启石门。
在第六间之内,云七杳终于见到了一座石棺。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棺内竟然有两具尸身。一具面容尚在,却依旧能看出来是死去多年的先人。
另一具尸身则是旬湛!
方才还泡在池子中的旬湛长老的尸体,竟然到了此处。
云七杳几乎是下意识得去看沈叙,后者沉着脸,猜不透情绪,却听他说:“看来,先我们一步而来的那人,已经通过朱雀阵的变幻,知道我们几人的存在了。”
“啊?”羌原哭着脸:“那可要怎么办,他们怎么把这个长老搬到这里来了?”
沈叙神情肃然,在石室内走走停停,眉头越蹙越紧。
羌原又道:“会不会是旬湛长老自己跑来此地的?”
“不可能。”云七杳嘀咕一声,人都被沈叙毒死了,怎么可能自己跑?
她伸手一拂,歪在石棺上的棺盖便被她推回原位,把棺内两具尸体盖住了。
羌原见了她的举动,又多看了她两眼,像是看到了守护神,默默走到她身边,以求庇护。
那厢沈叙转身道:“我们遇到麻烦了,如今在陵墓中的另一人,对朱雀阵了如指掌,试图将死阵改为活阵。”
他也是通过对朱雀阵的变幻推测而出。一路行来,朱雀阵却无丝毫变幻,完全按照他的破阵之法连开石门。但是据他的了解,朱雀阵这种死阵,并不会一连几次都大开生门。除非,此阵有两处阵眼,而另一处已经被另外一人所破解。
等他看到旬湛尸体的时候,他更明白了,这并不是有人刻意动了旬湛的尸体。而是有人为了造一个新的阵眼来迷惑朱雀阵!
旬湛原本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张位”,而按照他原本的推算,此间石屋应当处于“轸位”。但却因为有人将旬湛的尸体位置搬动了,伪造了新的阵眼,这间石室便成了新的“张位”。
而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阵眼所吞噬。
“我们被人算计进了朱雀阵中,那人试图变幻朱雀阵,让原本的阵法以为阵眼在我们所处的这间石室当中。”沈叙沉声解释,他如今心中一已经凉了半截。
“朱雀阵的阵眼不是这面镜子吗?”云七杳摸出镜子,疑惑道:“若是阵眼从最早那间石室变为此地,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紧了镜子:“此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