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就交给况郁子等人去找吧。这舍利塔非常人能来,且位置隐蔽,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我也是当年把祖父尸骨供入塔中之时才得知此处。”沈叙推开门,迎面扑来浓重的香油气味:“此地只有阿枯一人看守,倒也方便我们寻找。”
舍利塔第一层不似高层,它修得约莫有两丈高,入眼便是正中而立的通天大石柱。走近细看,石柱上刻千字佛经,歪曲的字迹,透出几分神秘。四周塔壁上有似人形大小的凹槽数百个,每个槽口里都点有九盏佛灯。凑近看还可发现,每个凹槽壁上,都可有生辰姓名,周围还嵌有不同朝代的铜币数枚。
北壁有一半圆形神龛,内有龟形碎银块,仿麟趾金,又设有香鼎,三柱供香烟雾缭绕,使得神龛被沉沉笼住,更添几分佛气。
沈叙带她绕到神龛后面,打开一扇隐秘的小门,门后是狭窄的楼梯,因为没有光线,只得两盏佛灯照射,每层楼梯黑的几乎难以分辨。沈叙走在前头带路,踩着“吱吱呀呀”的楼层到了第二层。
“一些大有身份背景来历的人,死后会来求取舍利塔第一层的供位。求取供位之前,需得沐浴焚香,斋戒七七四十九日,再着血脉亲人入塔念上佛经九九八十一日,之后便可以万金求得一个供位。”沈叙嗤笑道:“你看,到头来还是因为万金,才得以在舍利塔得人佛供奉。”
乍一上第二层,眼前便不在宽阔。相较于底层,第二层只修了不到一丈高。沈叙这样身形的人行走其中,头顶只余了巴掌大小高度。二层不再有槽口,却摆放着一些方方正正的木盒,每个盒子前也点了三盏长明灯。
沈叙熟练地从一边架子上取了三炷香,云七杳见此也跟着做,却被他按下。他往南走了数十步,在一个漆黑木盒前停下。
“这边是我祖父的骨灰盒,当年悟善替我父子寻回之后,便安放在此处。也正因如此,倒让我们老钟家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他边说,边掏出匕首,挑了挑油灯。
云七杳看着他恭恭敬敬上完三炷香,然后才道:“悟善大师要的到底是什么方子,值得他愿意为你们钟家做那么多事?”
沈叙凝视着长明灯,讥诮道:“他以为那方子能保他坐化成舍利子。呵,怕是心中有愧佛祖,才妄想用旁的法子修得正果。”
“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德高重望,云七杳觉得悟善有此想法并不奇怪。
“第一第二层在当年好奇之下,我便已经摸了个遍,往上去看看吧。”
两人又上了第三第四层,同第二层的布局摆设没有任何区别。沈叙查看东西的速度很快,几乎只在每层停留了一刻钟,两人便上了第五层。
“墓室尚且有守墓者,这舍利塔竟然空门大开,旁无一人。”沈叙嘟囔道,却发现云七杳渐渐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沈叙退后两步,压低声音问她。
“你说错了,这里并非旁无一人。”云七杳眯起双眼,她能感受到气息,这第五层,少说也有二十位高手。她示意沈叙站在她身后,自己则从袖中掏出那支梅花,蓄势待发。
沈叙看她的架势,看得背后一凛,紧紧抓住袖口中的药囊,紧紧抿着唇。舍利塔突然多了重防备,悟善怕是真的暗中捣鬼。
云七杳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这一层的长明灯全部熄灭,密不透光的塔内顿时陷入了黑暗。猝然熄灭的油灯散发出呛人的烟味。
有人往他们这边动了!
但是云七杳速度更快,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反应,内力凝在梅花支上,全力往身侧一击,便听到有人闷哼倒下。紧接着又有第二人,云七杳几乎是毫不费力,又杀一人。
落松崖那五年,使得她在黑暗中的战斗力几乎能发挥到极致,遇神杀神。
连杀两人之后,身后的沈叙也恰好点燃了油灯,那是他在墓室中常用的一盏灯。云七杳一见到光,只觉糟糕,原本漆黑的四周,她二人周身突然亮起的光,显得异常突兀,无疑把确切位置暴露给了那些人。
几乎在刹那间,沈叙惊觉身后有劲风袭来,意识到是油灯出卖了自己,他立刻就地滚倒,顺势带灭了灯。他堪堪躲过一击,身后偷袭者便被云七杳一剑刺中之后,又被她大力挥开。
之后又陆续袭来两人,均对着沈叙下手。云七杳抓起一个骨灰盒往右前方大力一抛,盒子落地时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就着声响的那片刻,云七杳拎起沈叙,跃至早就看中的墙角。
若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一路杀到尽头。但是她还带着个沈叙,沈叙那几下三脚功夫让她想到了洛临。这两人体内中了一样的毒,被毁去习武的根基,云七杳不由把他当成了洛临,只想护他周全。因为在未来的某一日,她或许也需要带着洛临面对这些人。
犹豫之间,沈叙塞给她一颗珠子,贴近她耳朵极轻道:“丢出去,等到离得远了,用剑气破开它。”
云七杳照做,手中凝了内力将珠子打出,又慢吞吞跟上一道剑气,珠子在离她两人百步左右应声而碎。霎时间照亮了百步开外那方天地。
沈叙给她的是一颗夜明珠,方才夜明珠碎裂之时,云七杳看清了前方的阵势,那是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不再隐没身形,而是列阵站在正中间,伺机而动。夜明珠的光亮犹如一道惊破天际的雷电,彻底打乱了这短暂的平静。
云七杳冷笑一声,握紧了梅枝,语气学了云七冽的几分狂妄:“都说佛门舍利塔供奉历代高僧,得佛光庇佑。我今日倒是要看一下,修罗面前,佛光会不会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