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姐！”汪芷此刻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焦躁之气，手却仍小心翼翼地叩门，试探道，“你已经在里面待很久了，出来透透气好吗？”

过了十几秒钟，沈蕴含含糊糊的声音才传出来：“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

“……那好吧，”汪芷不免有些泄气，叮嘱道，“你有需要随时叫我和楚……嗯？人呢？”

她回过头一看，楚扬正和吴竞渡正挤在她的电脑前，两人共用一副耳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快步上前一把扯下楚扬的半边耳机。

楚扬忙伸手去夺：“别！”

可惜还是晚了，汪芷已经飞快地把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对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不闻不……啊——！”

她又飞快地把耳机扔回到楚扬身上。

楚扬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说了要你别听吧，一般人受不了，你是没看到，之前言……嘶——”

吴竞渡在桌底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楚扬忍痛瞪了一眼死死盯着屏幕若无其事的吴竞渡，又偷偷斜觑半跪在地上默默收拾档案袋的言行，生硬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汪芷也没心思追问，一边用食指通耳朵，一边凑过来看屏幕。可惜视频又很快结束了，她只隐约看见一个身着破烂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正倒在地板上抽搐。

“天呐？这是鬼片吗？贞子？！叫得也太吓人了吧！”

“差不多吧。”吴竞渡面无表情地切换下一个视频，“楚扬，别忘了记录，第一百零一号视频，目测是第九场开始，封面上这人是白方倒下的第一个，时间是去年的七月六日凌晨零点零七分。”

“诶，好。”楚扬忙不迭翻开手边的记事本，快速画了几笔。

“什么第九场，什么白方啊？”汪芷好奇地抢过楚扬手里的本子。

上面已经有百来条记录，根据日期分为三列，第一列标题是去年的五月六日，第二列是六月六日，每列都刚好有五十条记录。第三列则是七月六日，才刚开始记上一条。奇怪的是，同列的所有记录之间的时间间隔都很短，最长不超过半小时。

汪芷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比赛吗？”

“算是吧。”吴竞渡冷笑一声，眼底一片阴霾，“抢‘猪肉’比赛。”

汪芷一时没反应过来：“抢什么？”

楚扬干咳一声：“咳，冰/毒。”

“啥？！”汪芷几乎要怀疑自己被那声尖叫刺破了耳膜产生幻听，“你再说一遍？！”

楚扬心力交瘁地看着她：“就是……”

言行已经将最后几个档案袋码好，背对着他们整齐地放回汪芷的后桌上，突然接道：“就是将毒瘾快发作的女人们关在一个大房间里，分别换上白色和红色的裙子，以此分为两队，让她们互相厮打，直到一队所有成员全部倒地，再无力战斗，另一队就算获胜。”

吴竞渡猛地回过头来看他——他和楚扬重新开始看视频的时候，根本没让言行加入，甚至连听都没让他听见。

汪芷的三观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都愣住了，呐呐道：“那赢了能怎样呢？”

言行：“获胜队坚持到最后的人可以成为‘骑士’”

“那……那输掉的一方和获胜队没有坚持下来的人呢？”

言行早就感觉到后背上那两道如芒刺般尖锐的目光，但依然保持背对众人的姿势，将舌尖仍未止住的血丝匆匆咽了下去，缓缓开口：“那些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可以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此退出比赛，放弃争夺‘战利品’的机会；第二种，内部再次划分为红白两队，进行第二场‘战役’，属于获胜队的那些人争夺‘见习骑士’资格，属于落败队的则争夺‘侍从’资格。不过每一方的所有人必须共进退。”

楚扬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问：“那如果产生分歧的话该怎么办？”

言行终于转过身来，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普通游戏的规则，淡淡道：“要么少数服从多数，要么多数解决少数，总之最后只能有一种选择。”

楚扬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眶：“你的意思是，要她们朝自己的队友动手？”

“不是队友，只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当利益不一致时，比如重新分队后，那就是敌人。不过还没重新分队就内斗的情况并不常见，因为她们那时一般都只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这种结果是必然的。

毕竟对于一个正在受毒瘾折磨的人而言，再没有什么比那一丁点“药物”更重要，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内部压力”的促使下，每个参与者必定会拼尽全力地抢夺率先成为“骑士”的机会，以求尽快得到解脱。因此，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起，断不会有人手下留情。而那些受了伤且毒瘾愈演愈烈的幸存者进入到下一轮拼杀中，暴戾值只会加倍增长，下手也会越来越重，死伤率渐渐水涨船高。

汪芷的眼睛瞪得老大，强压着怒火吐出几个字：“得到了这三种称号又能怎样？”

言行垂下眼睑，避开她愤怒的视线：“每个人按称号获得相应级别的‘战利品’以及武器，进入最后的‘决战’，最后胜出的人成为‘玫瑰女王’，她可以获得‘王室财产’——也就是那些‘战死’的人留下的所有‘战利品’。”

所谓的“战利品”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一条从头到尾都铺满“死”字的不归路，最后幸存下来的人只有踩在同行者的尸骨上才能攀住唯一的生门。

在言行如数家珍地介绍这些比赛规则时，吴竞渡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直到“所有战利品”这五个字落地，吴竞渡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对这个反人类的所谓‘战争’这么了解？”

言行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唇，左手自然叠放在右手上置于身前，下身微微倚靠在桌沿上，整个人看起来既放松，又严肃：“因为我曾经在网上看见过一篇关于它的详细报道，顺便研究过策划人和观众的心理，还把结论放进了我今年的博士毕业论文当中。”

虽然他的动作很隐蔽，但是多年实战训练积累出的强大侦察能力还是让吴竞渡一眼就看出，他的左手拇指正悄悄探进右袖口摩挲某一块皮肤。

又是这个动作！

吴竞渡若有所思，但仍不动声色地追问：“网上？既然网上公开报道过这么匪夷所思的群体性犯罪行为，为什么我们警方都没有印象？”

“因为它发生在国外，而且只有几家不知名的网站报道过，点击率加起来都没过万。在我大四那年，有一个叫‘Nothingness’的网站在坊间流传的沸沸扬扬，据说里面有很多血腥猎奇的视频，还一度引发我们学校某些重口味学生的追捧，其中最热门的就是这个‘玫瑰战争’。”

楚扬听得一愣一愣的：“‘玫瑰战争’？”

“对。借用了英国那次著名战争的典故。‘参战者’身上红白两色的裙子，象征对战的兰切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的家徽——红玫瑰与白玫瑰。”

楚扬终于恍然大悟：“所以才会有‘骑士’啊，‘侍从’啊，这些西方化的称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