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是陆珩。

陆大少爷在隔壁抓心挠肺了一晚上，那身“满目疮痍”的高定乞丐装已经被他蹂/躏得更不成样子，唯独头顶上的碎发坚/挺如初，成为在灾祸中依然屹立不倒的一座丰碑。

姜演员的专业素养还是差了点儿，一听见陆珩那叮叮咣咣、浑身零件都在响的脚步声就破功了，胡乱扯过两张纸巾擦口水，一边“卸妆”，一边调侃：“小子，你这发胶是在哪买的？质量也忒好了。”

陆珩没搭理他。

他怀揣着满肚子疑问在床上打了几个小时的滚，天刚蒙蒙亮才睡着，睡了还不到一小时就被魏晴弄醒了，当下的心里状况可想而知。不过，这位陆少爷平日离经叛道，起床气也别具一格，没睡好不发飙也不咆哮，一个劲儿往亲哥身上靠。

“哎哎！”言行用枕头挡住了他黏上来的“头盔”， “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一边儿去！”

陆珩丧着个脸，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瘫。

姜景辉乐了：“小子，隔壁是盘丝洞吗？哥看你这一晚上够劳累的啊！”

陆珩打了个气吞山河的哈欠：“二师兄，虽然你已经‘东风无力百花残’，但是现代医学科技这么发达，重振雄风并不难，不必时刻嫉妒小弟。”

“我去你大爷的！”姜景辉又祭出了唯一的武器，把枕头往陆珩那张憔悴的小脸上一闷。

陆珩顺势转过身来，往椅背上一趴，抱着枕头不撒手，专心补眠，还不忘还嘴：“我没有大爷。真要算起来，我唯一能叫一声‘大爷’的那位现在正和他老婆拿着我的手机在外面训他儿子。出门右拐楼梯间，找去吧，不谢。”

姜景辉损失了一个枕头不说，还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怼得无力还击，身为名律师的尊严被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铁了心不让他睡着，大声嚷嚷道：“言行，这小子明知道二老要兴师问罪还煽风点火，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能忍？”

还不等言行回话，他就自扇了一个嘴巴子：“糊涂了，我忘了这把火还是你烧起来的，真是有其哥必有其弟，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言行忍无可忍：“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无毒不丈夫’？！”

姜景辉：“来啊！我怕你啊？你有本事玩点新花样，别再拿护士和我家的小崽子威胁我！”

言行冷笑：“放心，我不喜欢炒冷饭。”

姜景辉得意洋洋：“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言行拨了一个电话，开了免提：“喂，老邬，你现在在律所吗？好的，你登录律所的官方邮箱，给所有的客户群发一封邮件，说景辉成立五周年纪念日快到了，为了庆祝姜景辉先生这五年取得的成就，未来三个月内，姜景辉先生的代理费一律三折，并且‘打一送一’……”

姜景辉尖叫，“老邬你给我住手！”

老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在键盘上乱敲，一边扯着嗓子嚷：“老板，我得听金主爸爸的呀！金主爸爸，‘打一送一’要备注‘包赢’吗？”

姜景辉认怂：“言哥，我错了。”

言行满意地挂掉了电话，回了条短信。

老邬对着“年终奖翻倍”这五个大字亲了又亲，亲够了擦干净手机屏幕，哼着歌开机打游戏。

姜景辉郁闷地抱着被子吐槽：“你还真舍得。”

言行气定神闲道：“金钱乃身外之物。”

“我是说你还真舍得我！”姜景辉咆哮，“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情谊，前天晚上还升级成了过命的交情，自认情比金坚，坚不可摧，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野男人就把我‘买一送一’、低价处理了！言行，我总算明白什么是‘见色忘义’、‘日久见人心’了！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言行不为所动：“少看点电视剧吧，你这都哪学来的台词？”

“哼。”

姜景辉从昨天的果篮里翻出最后一根香蕉，剥开往嘴里一塞，一口咬了一大半，把剩下的半根往言行面前一送，含含糊糊地说：“你一半，我一半，蕉（交）情了断。”

言行无语地看着沾了口水的半根香蕉，嫌弃到了极点，完全不想碰，更别提吃了。

姜景辉借坡下驴，把手往回一收，又把剩下的半根往自己嘴里一塞，一边嚼一边嘚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一次。一半一半都往我肚里烂，咱们哥俩的交情永不散。”

陆珩被吵得受不了了，随手抄起一个苹果，也不管洗没洗，直接往他嘴里塞，差点把他的门牙给磕掉了。

“姜哥，你干什么律师啊？就你这押韵的功底，去天桥底下数来宝，绝对日进斗金！”

陆珩彻底睡不着了，手机也被魏晴作为吴竞渡的“罪证”给拿走了，玩不了游戏无聊透顶，站起来围着病房转圈巡逻，身上又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姜景辉把苹果啃得咔咔作响，诡异地合上了陆珩靴子上马刺的节拍，电报机二重奏变成了病房三重奏。

两位聒噪之神虽然闭嘴不言，却神乎其技地做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乒乒乓乓吵得言行头疼。

姜景辉一个苹果啃完，陆珩也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靠在了墙上，三重奏终于结束。吴竞渡“庭审完毕”，被两位“法官”给押解回来，刚好赶上最后一点余韵。

吴竞渡脸上还有手指印，耳朵也被揪红了，看起来饱受摧残，但神色意外的雀跃，颇有些“身残志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