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瓶打完，还有三瓶药水要输。”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调整了一下液滴速度，“我半个小时以后再过来，你有事的话按铃叫我。”

相隔还不到一天时间左手上就被扎了两针，右手缝了两次针，还听到了两句雷同的话，言行觉得自己这运气真应该借给喜欢玩游戏的“非洲人”姜景辉去抽卡，苦笑着冲护士点点头。

小护士一把拉开他旁边的遮挡床帘，对着他旁边床位上的人不满道：“哎哎哎！你脖子扭了就别瞎转，我把床帘拉开，让你看个够！行了吧？真是的，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遵医嘱？！”

姜景辉脖子上架着个颈托，额头上还贴了块纱布，右脸颊青紫了好大一块还肿得老高，那副尊容实在是惨不忍睹，偏偏他还浑然不自觉，自以为很帅气地冲小护士抛了个媚眼儿，笑得一脸猥琐。

“护士姐姐，我这不是担心我拼死救下来的好兄弟的安危嘛！你是不知道，当时一个两米高的壮汉拎着一把杀猪刀直接就冲他砍过来啊，要不是我舍生忘死拖住了人家，我这哥们儿今天就得交代在那黑店里了！我不是想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嘛！”

才二十岁出头的小护士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满被一个三十岁的“猥琐老男人”叫姐姐。随手把他挂在床尾的病历本拽出来一看，原来还有脑震荡，难怪看起来脑子不太清醒。

小护士身心舒畅地把病历本挂回去，哼了一声，端着托盘走了。

言行失血过多，再加上右臂的伤以及被壮汉当胸踹了一脚的疼痛，支撑不住当场昏过去了。昏昏沉沉地做完了手术，又迷迷糊糊地被送进了病房，刚刚才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是早上了，现下是第一次看见姜景辉的惨状。

“你怎么回事儿？！”言行被他吓了一大跳，“我记得我昏过去之前你还好好的啊？！”

“放屁！”姜景辉虽然看起来很惨，但是中气十足，还有力气吐槽，“老子当时被那大块头压得快吐血了不说，还被他拖着走，脚也给扭了！还有那个什么姓吴的刑侦队长冲上来一撞那胖子，直接把我也给甩墙上去了！你看见我额头和我脸上这伤了没？还有我这脖子，都是被他撞出来的！老子命大没死在敌军手上，倒是被友军重伤！”

言行有些讪讪，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咳，情况紧急，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姜景辉咬牙切齿，没有办法扭头过来看言行，只能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白墙，“他以前就跟你不对付，现在你都晃到他眼皮子底下去了，他心里只怕更不舒服了。他绝对就是趁机报复我，怪我没把你拴住！”

“你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恶犬一样好吗？”言行倒是可以扭头看他，但是他的肋骨被踹断了一根，右胳膊又缝了三十多针，还脱臼过，浑身上下都疼，看了一眼姜景辉的伤势之后，动都不想再动了，也默默地直视前方。

他这边倒不是白墙，比姜景辉那儿多了张桌子，上面还摆了一束百合花和一个果篮。

言行问：“刚才是有人来过吗？”

“啊？有啊。”姜景辉虽然撞出了脑震荡，但是刚被送到医院就清醒了，“刚才守在门外的警察领来了个不认识的姑娘，说是刑侦队的家属，他们那拨人现在忙疯了，不能过来，托她来守着咱们俩。她就刚出去一会儿。”

“姑娘？”言行有些诧异，“多大的姑娘啊？”

“嗯，差不多二十五六岁吧，”姜景辉细细回忆，“挺漂亮的，烫了个梨花头。”

正说着，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那个姑娘拎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哟，行行，你醒啦。”姑娘一脸欣喜。

“沈蕴？！”言行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她，“你怎么来了？！”

沈蕴冲散发着“魅力”的姜景辉点了点头，把保温桶放到了言行对面的桌上。

“我怎么不能来呀？”沈蕴把他们俩病床上的小桌板都支起来了，“你们今天搞到了一个大的，楚扬他们都现在都忙疯了，不能过来看你们，就委托我这个家属过来代为慰问伤员。”

言行看着她从塑料袋里掏出两副一次性餐具，又把保温桶拧开，往其中一个碗里倒了大半碗粥。

“他们是查出什么了吗？”言行问道。

“不清楚，反正应该闹得挺大的，好像省厅还来人了，”沈蕴把粥放到了姜景辉桌上，作势要喂他，姜景辉一脸受宠若惊，“你刚醒过来，胸口又受了伤，我等你缓一缓再喂你，就先照顾姜先生了啊！”

“啊？哦，好。”言行顾不上喝粥，一心想着0214究竟是被查出了什么。

昨天自己很顺利就进入了会所，一开始完全没什么异常，但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就被那个小静给拖住了，她和自己兜了半天圈子，终于大胆暗示0214有问题，可话还没说完，火警就响了，打断了她。

房间有监控是肯定的，就在油画后面，但应该没有窃听器，否则小静刚开始和自己搭话的时候应该就被发现有问题了。至于那个妮娜明显是眼线，但她一直在跟老周他们喝酒，是怎么向外面传递消息的？还有那个行凶者，0214的幕后老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放人行凶？这简直不可思议！就算那个人真的成功地杀掉了自己，但是警方绝对不会放过0214。这么愚蠢的“自杀式袭击”，究竟是狗急跳墙，还是为了掩盖别的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沈蕴出声打断了言行的思路。

言行这才发现她已经喂完了姜景辉，又重新倒了一碗粥，勺子都举到自己嘴边了。

“哦，没什么。”言行一口吞下勺子里的粥，“就是梳理一下案子。”

“这就不劳你一个伤患操心了，阿渡哥和楚扬他们已经在处理了，你就安心养伤！”沈蕴又舀了一勺粥递到言行嘴边。

“嘶——”言行被她的称呼肉麻到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跟小时候一样‘阿渡哥’，‘阿渡哥’地叫，肉麻不说，别人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应该在车底’呢！”

沈蕴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乐不可支，笑得举着勺子的手都在抖，差点把粥洒在言行的脖子上，吓得他赶紧一口接住，还好不烫。

沈蕴挑挑眉，又舀了一勺往他嘴里塞：“行行，你是不是吃醋了？”

“噗——！”言行第三口粥直接被她吓得喷出来了。

“你说啥？！”在一旁支着耳朵听闲话的姜景辉顿时把架着颈托的头给转过来了，严格来说是把整个上半身都扭过来了，一脸惊恐地看着言行。

沈蕴嫌弃地看了一眼溅上了粥的小桌板，把粥放在一边，抽出了两张纸巾擦了一下桌子，嘴里还念叨：“果然是跟阿渡哥交往久了，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出尘脱俗的男神了。”

“你又说啥？！”

姜景辉这次直接从床上下来了，撑着沉重的头颅和扭伤的脚，丧尸一样半身不遂地往言行的床边挤。

“哎哎哎！”进来换吊瓶的小护士一声怒吼，一把把托盘放在桌上，“干嘛呢？干嘛呢？！你还想不想好了？！谁允许你下床的？！快给我回去躺着！”

小护士真人不露相，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居然有巨大的能量，一把捏住姜景辉幸存的耳朵，把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姜景辉活生生地给拽回到了病床上。

沈蕴惊了：“小姐姐，加个微信呗。有空教教我这招！”

言行：“……”

“好说！”小护士一把拽下快空了的药瓶，换上新的，“我们医生护士都是高危职业，我们院长团建的时候专门带我们去学了防身术，对付医闹的都不在话下，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姜景辉捂着耳朵缩在床上，小护士换完药水看过来的时候他还吓得一抖。

小护士又白了他一眼：“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的脚扭了，贸然下床到处跑，要是二度扭伤，以后搞不好就是习惯性扭伤，有你受的！”

姜景辉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虚心接受教诲。

小护士满意地掏出手机，和沈蕴互加了微信，又哼着歌儿走了。

沈蕴喜滋滋地收回手机，重新端起碗，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惊魂未定的姜景辉：“姜先生，刚才你要问我什么来着？”

姜景辉：“……”

言行假咳了一下：“咳咳，我还是感觉不舒服，粥就不喝了。”

“啊？”沈蕴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来，“不喝了啊？你这都没动多少呢！”

“不用了，我也不是很饿。”言行内心腹诽：我要是接着喝下去，绝对会被你给呛死！

“那好吧。”沈蕴把喝剩下的粥碗放进了塑料袋，打算待会儿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