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焕之拿起酒杯浅啜一口，只是普通的黑啤，并没什么特殊味道，却在回头时和李铭羽身旁的男生对视了一秒。对方刚刚应该正盯着自己，此刻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目光。池焕之在此时有些轻微耳鸣。但他没放在心上，只是小幅度地摇摇头，因为眼前的好友的情绪已经逐渐失控。

“买错就买错，我，我自愿的！倒是你，管我下飞机去哪，管我现在在哪。不是玩够了吗，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蠢货，在胡说八道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沈泓，我脑子不好使，但不是傻子。超模了不起吗，就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整个卡座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共同目睹李铭羽紧紧抓着手机哽咽起来。他失恋时上演苦情桥段再正常不过，只是这次格外坚强，连眼泪都只是在眼眶打转，要掉不掉，又像是马上就能憋回去。

十几秒过后，他挂断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上。

一动不动目睹一切的男生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逐渐摸清眼前的状况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重新开始小声交谈后，李铭羽抓起手边的衣服起身离开了。只有池焕之知道，他收到一条消息，看过之后才心神不宁地向他道别。

没想到有一天能在李铭羽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池焕之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感觉眼前的视线明亮了几分。他抬头看去，没有多出任何灯光。

“李铭羽走了，你也要走吗？”

身旁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是慕子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他下意识地摇头。

“那我们去跳舞吧，如何？”

无论是谁对池焕之提出这样的邀请，他的回答都会是不。但此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张开嘴巴。早就自习为常的躁动人声和节奏鼓点，在此刻浪潮般轰击着他的大脑，音量也好像放大了数倍。慕子见他没有说话，站起身试着去拽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就把人拉了起来。

不是不想去嘛。女孩勾起嘴角，向下摸索找到他的手掌牵住，欣喜地向舞池走去。

站起来的刹那，池焕之以为他踩空了，踉跄走出几步后，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周围的人或调笑或冷淡地注视着自己，好像蛇类在暗中打量着即将纳入囊中的猎物。音乐声越来越大，鼓点击打着他的胸腔和血液，慕子的脸忽远忽近，在缭绕的雾气里对他绽放笑容。

他好像看到亓越在眼前跳舞。他摆动的腰肢，苍白的脖颈，身上随着动作紧绷又舒展的布料，他的嘴唇。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音乐声应该再大一些。

很不对劲，刚刚轻飘飘的感觉还能勉强归结于醉酒，现在大脑充血浑身沸腾的兴奋感又是什么？他竟然想要跟着这些疯狂的人群摇晃身体，想要跳舞，想要挥发胸口不断膨胀的热量。

心里已经有了最为糟糕的答案，但身体叫嚣着让他闭嘴。一双手忽的捧住他的脸庞上，是慕子，她的胸紧接着贴在他的胸膛：“这里太吵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很吵吗？池焕之只知道，如果现在有人关掉这该死的音乐，他会把酒瓶甩到对方头上。

还没适应这没来由的怒气，远处的大门突然打来一道刺眼的强光，池焕之立即转头伸手去挡。几乎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尖叫着躲避，音乐声随即戛然而止，只剩下越来越响亮的议论和咒骂声。

强光没有关闭，只是冷漠地来回扫过人群，扩音器的声音随即传来：“警察，我们接到报警，请大家配合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