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市的酒吧一条街找到那个模特时，已经夜深了。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杯碰撞的声响在夜色中尤其清脆，好像来自某个毫无纷扰的世外桃源。

他也够斟酌，硬是在街中找了家爆满的酒吧消费，手机静音握在手里，一个人喝得烂醉倒在吧台上。还好女调酒师是个好心人，帮他礼貌劝退了四周蠢蠢欲动的客人，若是夜再深下去，情况可能就不受她的控制了。亓越出示了手机上拍好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件，把人架了出去，站在路边给跑回面试地点的那拨人打了电话，排了近半个小时，才在凌晨的市中心叫到车。

模特姓梁，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在路边的花坛吐了两拨，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是谁。

单看样貌和架子，是比普通人出挑许多的，要么是失误，要么就是屡次碰壁。好容易车来了，他又撒着泼不配合。

“小梁，我是公司的人，接你回酒店的。”

“不回，我要走秀...我明天还要上场的！”

“走什么秀？你——”助理已经不耐烦了，嘲讽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被亓越连忙伸手拦下，顺着他道：“不赶紧回去，明天怎么上场？”

说着把愣神的他塞进了车后座。

司机沉默开车，车里难得安静下来。亓越靠在椅背上，感觉下一秒就能睡过去时，身旁一直一语不发的模特突然喃喃道：“我不想回去。”

他还有些意识朦胧，边睁开眼睛边安慰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哼。”模特在阴暗中勾起唇角，沉沉侧目，“我比池焕之还大两岁。他现在已经人尽皆知，我却还在等机会？”

声线骤然拖长拔高，让亓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缓缓皱眉，“你们...起点不一样，他和你付出的努力也不一样。”

模特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呆滞了一秒，表情艳羡而嘲讽，“努力？在秀场上玩苦肉计也叫努力？哈哈哈，我也想因为这个出名啊！”

“你——”

亓越想要发怒，在最后关头警告自己不要和一个喝醉的人一般见识。

助理已经忍无可忍，转过头来喊道：“姓梁的，你别痴心妄想了！早知道就该把你丢在那里做你的美梦！”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管我？假惺惺得找我，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模特猛地欺身过来，死死拽过亓越横在两人间的胳膊，双眼在忽明忽暗的摇曳树影下瞪得恐怖，“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亓越克制住胸膛的起伏，迎着他沉郁疯狂的眼神答道，“就算出事的是你，出丑的也会是你。面试就是为了刷掉你们这些连失误都克服不了的家伙。”

手腕上的力道极大，骨头都硌得生疼。

“你松手！”

“别吵啦！还让不让我开车了！”

前座的助理努力想要伸手制止，司机连忙侧过身去躲避，而模特还是和亓越一动不动地僵持在一起。

良久，亓越感觉到那股力道发狠地重了一下，又骤然消失。他抱起胳膊侧目看向窗外，又仰起头闭上眼睛，慢慢摇了摇头。

把人交给经纪人后，两人道别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早上还需要早起，亓越脱掉外套就钻进了被窝里，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甚至觉得愈加烦躁。

这些天自己兀自忙碌，渐渐将池焕之的伤势抛在脑后。也许是他太可靠了，自己总是默认他可以、他无懈可击。

亓越揉了揉眉心，自己只看到这次舆论好的影响，却没有考虑到这些同样会让池焕之遭受非议，还把对方的抵触情绪归为自尊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