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不比S市凉快, 林茴刚走出机场大门，没有空调冷气掩盖的热浪扑面而来，简直把他差点掀了个仰倒，林茴干脆把短袖的袖子又卷了几个边, 一直挽到肩膀以上，把短袖穿成了背心的样子，又不断扇着衣服下摆, 妄图自己给自己造点风。

陈天琪正在给司机打电话，一转身就看见林茴这个样子，赶紧冲过去把他的袖子扯回原位：“……喂！你怎么这么穿！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

谁是女孩子家家了！

林茴难以置信陈天琪居然说出这种屁话，反抗道：

“第一, 我不叫喂, 我叫林茴，第二，我不是女孩子, 我是纯爷们, 第三我真的好热啊！不卷起来我要死了啊琪哥！”

“也没有多热啊。”陈医生感受了一下温度，皱着眉：“你这么贪凉，怪不得会肚子疼, 到时候到节目组里怎么办？”

林茴一想到大姨妈的事情就回忆起当时的丢脸场景，捂住陈医生的嘴：“陈大哥呀！我的亲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了吗, 我人生的耻辱啊！”

陈医生挣扎两下, 用眼神示意林茴赶紧把衣服整理好。

林茴只能含恨照做。

两人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本来以为这一晚他会考前焦虑, 结果并没有，几百个苦练的日日夜夜，他几乎把舞蹈动作都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也没啥好焦虑的，而且由于酒店的床比他宿舍里的舒服，他睡得比平时都要好。

相较于林茴的淡定，明明不是当事人的陈天琪就紧张的多了，早上林茴一看见对方，嚯，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

“哇，你晚上偷鸡去了吗！？”林茴惊讶。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陈医生说。

林茴笑了：“小琪子，还不快扶朕去更衣。”

“滚。”

《成为偶像吧》初评级啥都没有，自己准备表演，自己准备演出服，自己化妆。

由于时间关系，林茴的女偶像课程还没有进行到学化妆这一步，他当然是不会化妆的，陈天琪自然也不会，好在卢柏虽然人在请假，但是依旧爱岗敬业，早早地就安排好了H市当地的化妆师给林茴化妆，于是这天倒是十分顺利，也没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林茴比计划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完工，当他穿着自己的演出服到录制基地的时候，门口一个练习生都没看见。

录制基地里面是不让经纪人助手之类的进的，陈天琪的任务在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圆满完成了。

看着围栏外面跟他挥手的陈天琪，林茴不知为什么就莫名的想起了他每次经过幼儿园门口的时候的那些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那慈祥的表情，那不舍的眼神，简直让他想要脱口而出一句：爸爸你回去吧。

林茴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想象的画面摇出去，隔着好长的距离扯着嗓子喊：“琪哥！没事儿的话你就先走吧！我进去了！”

陈天琪也扯着嗓子：“加油啊林茴！”

录制基地里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着了，林茴作为IDH唯一的女练习的身份还是很吸引人的，他才一进去，就引起了工作人员的围观，不过工作人员们也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围观的同时也没忘记本职工作，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就带着林茴去休息室。

休息室的房间不大，只摆了一张单人沙发和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放了几瓶水，林茴对这里充满好奇，回头问工作人员：“咦，姐姐，我是第一个来的吗？没见到其他练习生呀？”

“不是，也有几个比你来的还要早呢。”带他来的工作人员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也挺乐意跟选手们多聊两句的：“你没见到是因为节目都是把选手按照不同的公司安排在了不同休息室里。”

林茴这倒是没想到，他还以为大家是一起在一个休息室里呢，于是他也这么问出来了：“恩？我以为大家是在一起的。”

工作人员笑了下：“没有，节目效果需要，练习生如果提前认识不久没什么神秘感了吗？到时候会根据节目组安排的顺序让你们一个个上台的。”

林茴心想微博放出的视频都已经看了十几遍了，哪里还有什么神秘感，但还是笑着点头：“知道啦姐姐，辛苦你了，我在这边等一下就好！”

工作人员还要去带下一批练习生选手，在确认林茴没有其他问题了之后就匆匆的走了。

可能是还没有正式开始录影的缘故，工作人员们并没有没收掉他的手机，但现在明显也不是什么玩手机的好时候——他刚刚才发现，这间休息室天花板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型摄影机，林茴凑过去研究了一下，确认了这台机器是在运作状态。

在摄像机底下玩手机，那他真的是想要一轮游之后打道回府才会这么做。

休息室窗户没有对着录制基地的大门，林茴扒着窗户想要看看情况，却什么都没看到，他百无聊赖的转了两圈，找了个空地做了下热身，又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在化妆台前研究了一会。

折腾了好半天，林茴估摸着应该也要开始了，结果一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顿时生无可恋。

这时，隔音效果不太好的隔壁休息室传来了一阵喧闹的笑声，百无聊赖的林茴精神一振，凑过去趴在墙上，隔壁休息室来了一大群练习生，好像在玩什么游戏的样子，林茴听不真切，只能感受到旁边的练习生似乎气氛很好，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气氛热烈的更映衬得他这边孤苦伶仃的十分可怜。

他是多么羡慕那些没有像他一样单枪匹马过来的练习生呀，哪怕两个人都好，好歹讲相声还能有个捧哏，哪里用像他一样傻乎乎的在这里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林茴又一头倒回沙发上。

林茴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连隔壁那些笑闹的练习生都已经没了声音，就在他也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终于有工作人员推开他的门：“林茴，轮到你录制了，补一下妆，跟我来吧。”

林茴瞅瞅化妆台前，倒是有几个瓶瓶罐罐，刚才他无聊的时候翻看过，都是口红粉饼之类的，要让他自己去用来补妆的话估计他这张脸就毁了，便干脆拒绝：“没事，不用补，走吧。”

现在的这个工作人员和早上带林茴过来的不是同一个，看起来就相当严肃，听到林茴不用补妆也没多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林茴呆的这一层都是休息室，经过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大门紧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练习生，等下了一层楼，结构就简单多了，一条走廊连接着一扇门。

工作人员示意林茴进去，林茴摸不着头脑，在来这里之前，节目组只说了关于初评级需要自己准备一个舞台，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刚刚他还以为就直接开始表演，结果现在居然还有其他环节。

他探了一个头进去，迎面就是一台摄影机，里面是空荡荡的一个房间，一面墙是镜子，另一面是一整个印着节目LOGO的背景墙，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印着他名字和公司的贴纸。

林茴拿着贴着比划了一下，贴在了肚皮正中间，他看的综艺节目也不少，知道接下来是留言板环节，大概率会剪辑进正式播出的节目中。

他牢记公司老师的教导，有意识的先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才走近了看充当留言板角色的背景墙，上面已经有不少字迹了，大概在他之前已经进去了十几个人，多数都是写的加油，要努力，希望能出道之类的话。

背景墙的正中间已经没什么位置落笔，好在林茴变成女孩后个子够高，写在比较高的地方也无压力，他本来想要随大流的也写个给自己加油的话，但下笔时才发现好像他能想到的都被之前来的人写过了，词语匮乏纠结了一会，干脆给背景墙上加了个横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林茴满意的拍拍手，将笔精准的投进笔筒中，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房间外的录影棚，大屏幕显示出了IDH公司的标志，引起了在座的练习生们一片窃窃私语。

“噢！是IDH！我最期待的要来了！”

“IDH不是做男偶像的吗？”

“你多久没上网了，人家是IDH第一个女练习生！”

……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下，舞台入口处走上来了一个女孩子，和普通女生轻缓的步伐不同，她每一步都迈的很大，仿佛带着风，几步就站在了舞台中央。

女练习生穿着一件显眼的暗红色长款风衣，里面是黑色的内搭，长裤包裹着又长又直的腿，一双马丁靴，两手都带着皮质半包手手套，耳朵上和身上都挂着一些小狗银饰，她的眉毛被画出锋利的轮廓，眼线却不重，将眼睛本身上挑的走向稍稍强调了一下，帅气之余还有些女孩子的可爱，仿佛一个瞪圆了眼睛的小豹子，她脸上没有什么笑意，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已经坐在金字塔上的女孩。

“好高——！”

“看上去是高冷酷帅型的姐姐！”

“输了输了，怎么人家这么好看！”

“不愧是IDH出身，也太帅了吧！”

“呜哇——眼神好犀利——！”

“感觉势在必得了呀！”

“……”

作为被所有练习生们议论的当事人，林茴站在舞台上，内心并不像台上观众们想象的那样蔑视众生高贵冷艳。

事实上，他已经紧张到手心都在疯狂冒汗，吓到面瘫，台上对他的议论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倒不是因为突然感受到了比赛的氛围，纯粹是内心作为一个男生，在突然面对如此多的女孩子的生理性反应。

他刚一站在台上，就被对面金字塔坐着的各色女孩子们晃了个眼花缭乱——不愧是从各个经纪公司派过来的练习生，每一个都是容貌出众气质超然，平时林茴在公司里见一个女孩子都难的不行，如今竟然一下子直面了十几个漂亮的小姐姐，他不动声色的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

“是随便坐吗？”林茴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小声的问坐的离他最近的练习生。

“对对，是随便坐。”被他问到的女孩子不知为什么也一脸激动。

林茴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正准备往金字塔上走，金字塔上的练习生们却又突然喧哗了起来，不过这次是看着后面的屏幕。

“172…果然好高啊！”

“哇，预测位置写的第一啊！”

“真的超有自信哎！”

“IDH啊，大公司，估计业务能力也很强吧。”

林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她们的视线往回看——原来是大屏幕上放出了当时拍自我介绍短片时工作人员让他填写的个人简历，林茴记得上面都是一些身高体重爱好梦想之类的问题，而现在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却明显是最角落的那一项，个人预测位置，于是那里被他填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一位’。

“之前的选手没有人预测自己第一吗？”林茴问之前告诉他随便坐的女孩。

“没有，你是第一个写一位的”那女练习生摇摇头。

林茴这倒是有些惊讶了，他还以为大家都会给自己打一个很高的成绩呢，没想到都这么谦虚，结果显得他过于突出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也不后悔自己写了一位，毕竟作为一个选手来参加比赛，自然都是奔着第一去的，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况且作为IDH本来选定出道的人选，他还是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挺有自信的，要是没有这个目标那还比什么呢。

林茴想到这里，也没了压力，不去理会其他选手对他投来的眼光，两步并做一步的继续往金字塔上走。

金字塔上一百零一个位置已经有三分之一都有人坐了，不过可能是奉行中庸的理念，她们大多数都集中在中间的位置，上位圈的十一个位置只坐了三个人，最下面几排也只有寥寥几个练习生，林茴一边往上走，一边四处看着。

“林茴！林茴！”

林茴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他之前在飞机上遇到的女练习生舒雨星，她今天依旧是双马尾的造型，但是却画了浓妆，身上的裙子也精致了很多。

看见林茴看过来，舒雨星挥手更卖力了：“来这边啊！我这边还有位置！”

舒雨星左手边是两个跟她穿的风格很相似的女练习生，估计就是她之前说过的队友，而她的右手边却正好空出一个位置，此时舒雨星正在努力向他比划示意他可以坐在这个位置。

林茴看了看舒雨星旁边位置的标号，二十三号，舒雨星对于位置的选择也是中规中矩，既没有太高，也没有太低，算是选手们比较喜欢坐的位置，她那一排座位都被坐满了，唯独她旁边这个二十三号空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舒雨星给她刻意去留的。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要辜负对方的心意了。

林茴笑了，向舒雨星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提高了一点声音：“谢谢，不过我有想坐的位置了！”

“哎？”舒雨星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一下。

“我坐那里。”林茴指了指金字塔顶端的座位。

没错，既然是冲着第一来的，位置预测也写的一位，那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坐最高的位置呢？就算以后他因为实力或者其他原因没有达到一位，也不想再有选择的时候错过。

林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最顶端，转过身，轻轻坐下。

“一位终于有人坐了！”

“有魄力！”

“帅啊姐妹！”

毕竟初选的一位只能代表勇气而不能体现实力，短暂的一阵议论后，金字塔上的练习生就安静下来。

之后又入场了几组选手，都不是大公司的练习生，虽然各自的风格不同，却都同样是脸好身材好的美貌少女，一连看了这么多女生，又都是大眼小脸化着浓妆，林茴的脸盲症突然发作，只能努力的凭借着头发长短和衣服风格进行区分。

不光是林茴，其他的练习生也似乎有些疲劳了，在每一组练习生上台的时候虽然还能给出礼貌性的反应，但走心程度明显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

林茴弓着腰，一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其他事情，只是在其他人做出反应的时候跟着或惊呼或鼓掌或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