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任宥心底有了退缩。可是他不想再这样了，这样的日子，似乎有张看不见的网在罩着他，像有一只手在掐着他的喉咙，周围人都清清知晓他所不知道的，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深怕出一点错漏。任宥想起郁郁到死的父亲，一时间有窒息的感觉，什么句子都讲不出来。窗户外雨声风声混成一片，他靠着墙，在风雨声之外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庆幸室内的光线如此微弱。

宋宵站起来，向任宥走来：“你怎么了？”他穿着睡衣，棉质布料，走动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有一股凉凉的香气，柔软地贴着他的身体。这样的宋宵，成为一个普通人的宋宵，让任宥一下子生出几分怀念的感觉，像是与旧日好友的久别重逢。

他靠着墙努力让自己站得直一些：“不，我没事。”

宋宵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可是你在抖。”

任宥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无法控制的身体，无法压抑的羞耻感，他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了，只能喃喃念着：“不，不是的......”

宋宵似乎是叹了口气，睡意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他伸出一只手揽住任宥的肩膀，轻声说：“没关系，你先坐下来。”

任宥坐到了刚才宋宵坐的椅子上，宋宵给他拿了一杯水，耐心等他冷静，等他停止发抖。

为了掩饰尴尬，也因为房间里难忍的沉默，任宥很快把一杯水喝光了。宋宵拿走他手里的杯子，见他已恢复了，打趣道：“刚刚那是在梦游的阿和吗？”

任宥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变得越来越烫。

“好了，说正经的，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证据太多了，好像在这的每分每秒都是证据，任宥脑子乱乱的，说出口的却是：“宋宵，我想走了。”

原本站着的宋宵，忽然俯身，一双手重重摁在他腿上，他盯着任宥的眼睛：“你要去哪里？”

任宥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随便哪里，我不想再捉妖了。”

“是因为那只狐狸吗？”

“不，不是的，”宋宵神情里的某些东西让他有些慌乱，“我知道没人希望我呆在宋家。”

宋宵的眉毛皱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喜悦和忧愁交织混合的样子，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搓了搓任宥的发红发烫的耳朵：“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是那个傻乎乎的阿和。”

任宥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耳尖上那一点温暖的触摸带走了，宋宵又说了什么，他都没能听见。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让你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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