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之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刚想随便找个借口溜掉，就见陆娉婷慢悠悠地站起来朝那个方向走去，口中说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晚之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这边李麟看见皇贵妃刚想行礼，余光就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看着他的装扮，不禁心下一窒。然而他眼中的震惊也只滑过了一瞬，很快地便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模样。

陆娉婷走到李麟的面前，笑着问一旁的宫人：“九殿下刚下学啊？”

“是的，皇贵妃娘娘。”

陆娉婷转过头对陆晚之说道：“这皇子啊就该以学业为重，清儿你说是不是？”

陆晚之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是”。

李麟向一旁的宫女示意，那宫女便替他说道：“皇贵妃娘娘，若无事的话，九殿下就先行告退了。”

陆娉婷摆了摆手，“去吧。”

陆晚之从他姑姑那儿告退的时候心里简直愁得不行。这重要的事情一个字都探听不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这么碰巧被白玉团子撞到了。虽然从小孩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觉得小孩子心思敏感，尤其像李麟这样地，指不定心里得多难过呢。

是而他也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急切切得就朝筑梦园走去。进了园子一看，就见那白玉团子正背对着他拨动着池子里的锦鲤。

旁边的宫人刚才早已认出了他，但毕竟是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朝他规矩地行了礼。

李麟听到那声音仍跟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闷闷不乐地划着水。

陆晚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试探性地同他打招呼：“九殿下？”

李麟干脆站起身朝凉亭走去。

陆晚之一下急了，知道小孩是真生气了。于是屁颠颠地跟在他身边解释道：

“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实在是穿着这身衣服走动不方便，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陆晚之见人已经走进了凉亭，却依旧不理他，只好抓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小九，对不起，我错了……”

他以为他唤出这个称呼白玉团子会高兴，毕竟上次他的反应都落在他的眼里。可谁知他刚一喊出这个称呼，李麟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陆晚之瞧出他脸色不大对劲，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被一本东西砸中了身体。

他低头往地上一瞧，就看到地上躺着他那本“武林秘籍”。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刚想开口，怀里就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我以真心待你，你为何要骗我？”

陆晚之抬头见到李麟的神色一愣，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半个字。

他从来没见过白玉团子这样的表情。

冷漠。

一种超乎他年纪的冷漠表情。

陆晚之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

然而这个表情仅仅是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捕捉什么，李麟就垂下头跑出了凉亭。

陆晚之总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隐瞒了身份，那白玉团子根本没必要生这么大气啊……

除非……

陆晚之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安慰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未央宫

一个宫女跪在下首，恭敬地说道：“皇贵妃娘娘，奴婢近来总觉得九皇子有些不对劲。”

如果陆晚之在这里，那么他肯定能认出这个宫女就是经常伺候在李麟身边的。

“哦？如何不对劲？”

宫女继续说道：“奴婢上次把太子妃跟九皇子的事同您说了，太子妃后来又来找了九皇子好几次，但九皇子每次都闭门不见。奴婢总觉得这不是小孩子气性，奴婢是怕当年那件事……”那宫女说到这里顿了顿，谨慎地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上首的人，见后者表情并无什么变化，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奴婢是怕当年那件事已经被九皇子知晓了……”

她说完大气也不敢喘，把头紧紧贴在地上，再也不敢看坐在上首的人。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人说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这才敢微微舒出一口气，又磕了一个头，便退下了。

旁边的嬷嬷等人退下了，才开口道：“娘娘，这……”

陆娉婷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些年来，那李麟一直是梗在我喉咙的一根刺。当初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又是个哑巴，便也没把他放在心里。现下眼瞧着他越来越得圣心，如果他不知道那件事也就罢了，但如果真如她所说……”

陆娉婷转了转手上的翡翠镯子，悠悠说道：“那李麟也是个不省心的……可惜我当年发过毒誓不能动他……”

那嬷嬷趁机进言道：“当年发誓的是娘娘，可不是丞相啊。”

陆娉婷身子一顿，随即笑意晏晏地看着她，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嬷嬷恭敬得福了福身：“是娘娘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