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徐沐泽没醒,还是那个趴着的姿势贴在床边睡着,他睡觉算老实,可以只用一种姿势睡一整晚,但早上起来总会因为不舒服带点起床气。
叶柏呈不想吵到他,自己起来简单洗漱完,到外间等医生例行检查。
过一会儿医生过来,刚检查完,谢锦云就到了,拉着医生询问一通,结果还是不好不坏,她把人送出去,转头又是一脸愁容。
叶柏呈精神倒是不差,收拾好衣服跟谢锦云讨早餐吃,谢锦云指挥人把从家里带来的早餐摆出来,花色太多,做母亲的这份心意不言而喻,叶柏呈少不了勉强自己多吃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担惊受怕的谢锦云。
谢锦云到底出身世家,学识涵养都不差,叶柏呈做检查吃早餐,她在旁边半句不相干的话都没有问,直到叶柏呈吃完了,她把房间里的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推开里间关着的门,在门口站着,回头沉默地看叶柏呈。
叶柏呈起身走过来又把门关上了,牵谢锦云到沙发里坐下,笑着说:“他同学昨天生日,本来挺晚了,他还过来看我,我就没让他回去。您看到没,这小子多大睡觉都还跟小时候一样乖。”
谢锦云不悦地责怪道:“乖什么!你就是护着他!可你现在是住院,还得把床让给他,他要真懂事还能睡得着?”
叶柏呈扶着谢锦云让她背过身,给她捏着肩膀陪笑说::“妈,所以您昨晚又失眠了是不是?我给您按摩按摩,待会儿您就回家休息,我没什么事,要不是您反对,我都想出院了。”
“出院你暂时别想,在这儿安心呆着,省的我整天提心吊胆。“
谢锦云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母子亲情,但又舍不得叶柏呈辛苦,把人拉回来坐下,还是不高兴,说,“我就是心疼我儿子,什么都惯着他,他却这么对你……”
叶柏呈靠在沙发里捂着心口笑:“妈,您消消气吧,他睡觉呢,您就是把自己气坏了,他又不知道。再说您还想他对我怎么好,跟您似的,也把我当两岁娃娃? 别人不笑我,梓萌都要笑我了。”
谢锦云纵使不满,也不能真为个外人跟自己宝贝儿子生气 ,她暂时收了口,叶柏呈趁机把话叉开了,说到下周周黎诺学校舞台剧表演的事,谢锦云这才兴致高了些,她喜欢周黎诺,心里早就把她当成准儿媳了。
“黎诺就是贴心,昨天你还没醒,她来看你,知道我担心就一直陪着我安慰我,我就想啊,要是有她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你身边照顾你,妈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这话叶柏呈没少听,听了也只当玩笑没放在心上。他不是不喜欢周黎诺,只是他的喜欢就跟对叶柏希和叶梓萌一样,是当成亲人的那种喜欢,所以自然也没想过跟她有什么可能
谢锦云叹了口气又说:“黎诺喜欢你,她表演肯定是希望你能去看她,但你现在这状况,我又不放心你去。”
“时间还早,到时候再说。”
叶柏呈这边说着话,里间门打开了,徐沐泽这会儿终于醒了,搓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出来,下一秒却愣住了,谢锦云在看他,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一眼叶柏呈,叶柏呈给他示意,他讪讪地放下手,敛眉跟谢锦云问好。
谢锦云平时在叶家,顾及主母身份,仪态风度都是最好的,喜怒都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现在这里没别人,她不屑再掩饰,皱眉将徐沐泽身上扫了一遍,越发沉下脸说:“你倒是会找地方享受,睡够了吧?”
徐沐泽想起昨晚上叶柏呈说他装得像怕谢锦云,他的确不是怕她,单纯觉得她是长辈,不想跟她多嘴给自己惹麻烦而已,所以往常她说什么他都听着,反正也不会往心里去,现在看叶柏呈一直递眼色,生怕他顶嘴似的,他倒突然想看谢锦云当着她儿子的面怎么发作。
“睡得还行,就是床有点硬,又窄,两个人只能勉强挤一挤。”徐沐泽说完,又无辜地问叶柏呈,“少爷你昨晚是把我当抱枕抱了吗,我这脖子肩膀都是僵的,痛死了。”
叶柏呈脸上笑着,心里真恨不得把这家伙拖过来打一顿屁股,他难道以为谢锦云真会跟自己儿子生气? 她有什么不满,最后还不是要算到他头上去?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做法,也就他这小傻子做得出来。
谢锦云本来就没好脸色,听了这话,再看徐沐泽的眼神果然更厌恶了,但她不跟他说话,却转向叶柏呈说:“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妈妈,你但凡有一点事,我都担心得睡不着觉,你倒好,住个院还在伺候人……”
叶柏呈暗中冲徐沐泽瞪眼,却被徐沐泽故意无视,他只得转头哄谢锦云:“妈,他就一小破孩儿,青春期叛逆,您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越来劲儿,看您这不就着了他的道了吗? 您跟我生气,他可在一边偷着乐呢。”
谢锦云好歹有点年纪,又是有地位有涵养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个孩子牵着鼻子走,而且自己宝贝的儿子明里哄自己暗里护外人的做法,确实让她心里不舒服,却不得不忍耐:“他小胡闹,你就这么惯着他,也不见他心疼你还生着病。”
徐沐泽靠在门边挺大声地嘀咕:“我也照顾他了啊,您不知道而已。”
“是啊妈,他怕我着凉,一晚上守着给我盖毯子,快天亮才睡。”
叶柏呈算是怕了徐沐泽,他要不把话抢过来说全了,真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来。
徐沐泽对着叶柏呈似笑非笑道:“谢谢少爷。”
叶柏呈暗中摇头,徐沐泽越发笑了,也不管真开心假开心,全然忘了谢锦云还在旁边。
谢锦云看不下去,终于也坐不住,起身让人过来收拾完里间的床铺,催着叶柏呈卧床休息,又给特护详详细细交代一番就走了。
特护性子软,谁都怕,谢锦云一走,叶柏呈不让她进里间,她就不敢擅自进来,叶柏呈躺在床里笑徐沐泽,他刚才还一副斗志昂扬心情大好的样子,这会却垮了脸靠在窗台边一言不发,跟拔了电池的机器人似的。
“喂,”叶柏呈喊他,“干嘛呢,真没睡醒闹起床气啊?“
徐沐泽神情恹恹地回望过来,还是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