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依次出去。

徐沐泽却依然贴墙站着，目视着叶柏呈一动不动。

叶柏呈脸上的笑已经垮了，双手撑在膝盖上，缓慢呼出一口气，对徐沐泽说：“帮忙关一下门好吗？”

徐沐泽把门关上。

叶柏呈看着他，突然笑了声：“你现在是在扮演机器人？没有指令就不会动是吧？那你过来，帮少爷我宽衣。”

徐沐泽还是没动，看表情倒是跟机器人没太大差别，只是他一开口还是比机器人多了些情绪，是不加掩饰的不忿。

“你自己换。”

叶柏呈看了看徐沐泽，没再说话，收回视线垂头坐着，过几秒抬手摸进外套口袋里，又把那个扁平的小铁盒拿出来了，单手打开盒子就要往嘴里倒。

徐沐泽心头一惊，终于迈步冲过去，一把夺下药盒，绷着脸低喝：“刚吃过又吃？！”

“有点疼。”叶柏呈说。

仿佛配合着所说的话，他的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徐沐泽攥紧了盒子，又下意识咬住嘴巴。是他的错他知道，刚才那一下还是伤到他了，只是因为要见人，他才不得不演出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戏码。

叶柏呈演技不俗，该骗的人显然都被他骗到。

徐沐泽也几乎被他骗到了。

他站着，叶柏呈坐着，又勾着头，他满眼里看到的都是叶柏呈的后颈，白皙瘦弱，仿佛就这么弯曲一点弧度，时间略长就会自动断了。

徐沐泽看得眼涩，不自觉地就抬手覆了上去，起初只是试探地用指尖碰一碰后颈，触手冰凉，而他因为紧张手心灼热，冷热碰撞，他忍不住心里一颤，掌心彻底覆上去。

叶柏呈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就在徐沐泽的胸口，徐沐泽看着他，他对他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扶在他腰侧，哑声问：“别生气了好吗？”

徐沐泽抿着嘴。

叶柏呈满脸冷汗地笑：“你看到了，我生气挺可怕的是不是？你也吓到了吧？ 我跟你道歉。”

“不要。”徐沐泽说，手指扣紧了药盒，“这药不吃不行吗？一天一粒，过量就是毒药，你忘记了？”

叶柏呈看着徐沐泽，低低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气糊涂了。”

徐沐泽绷着脸问：“现在呢？”

叶柏呈笑：“帮我换衣吧，只能麻烦你，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徐沐泽没再说什么，在叶柏呈身前半蹲下来，开始给他换衣服。

这不是徐沐泽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前叶柏呈不舒服就只要他陪伴，他也给他擦过身换过衣，习惯成自然，现在都不会再脸红了，但他胸口纵横交叠的几道疤，无论看多少次，每次再看都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垂眉敛目地把衣服换好，徐沐泽正要起身，叶柏呈却突然把手放到他头上，慢慢地又抱进了怀里。

徐沐泽心头狂跳，本能地挣了挣。

叶柏呈低弱道：“小泽。”

徐沐泽静止了。

叶柏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泽，其实生死有命，我早看淡了，可我还是有不甘，因为我只想看你快快乐乐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你想什么都跟我说，我讨厌现在什么都要靠猜。”

徐沐泽赌气：“我没叫你猜。”

“是，你没有。”叶柏呈轻笑，“你只是把我打成反派。我不想做反派。”

“那你也做不了英雄。”徐沐泽顺口说。

叶柏呈沉默少许才讪笑地接道：“你说的很对，我做不到。”

徐沐泽已经意识到说错话了。

叶柏呈看着对自己的病并无顾忌，甚至在别人真切表示关怀时，他还会自我调侃，但此刻他的语气跟调侃显然不一样，他果然还是介意的。

可是就算说错了话，徐沐泽却并不试图挽回，他的话不好听，却未必不是真话，既然是真话又何必巧言伪饰。

叶柏呈放开手。

徐沐泽从地上起来，把换下的衣服随手拿上，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上来。”

“嗯。”

叶柏呈低着头，听到徐沐泽走出去，他把握在手里的盒子打开，倒出一颗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