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先生在上海已经有三年了,算得上半个上海通,与上海的一些上层社会家庭有些来往,盛雅茗的父亲盛安生就是他交往的一位。
盛安生祖上在朝廷做过大官,家底丰厚,末代皇帝宣布退位以后,天下大乱,盛家祖上就回了祖籍呆了些日子,见着外边形势扑朔迷离,就只在上海行商,等着政局稳定下来,才渐渐的向政界伸出自己的触角——盛家求稳,不肯随意站队,唯恐站队错了会遭到覆灭之灾。
故此,现在盛家在上海市政厅也就只有三房老爷挂了个商业署的副职,其余的人员主要都还是经营家族商业,盛安生是上海商会的会长。
自古政治与经济挂钩,家里有钱自然能买得到资源,哪怕盛家并没有太多人在政界,可盛家在上海的势力不容小觑,据说黑道上的黄金荣、杜月笙之流都与盛安生是好友,上海市政厅里不少人都是盛安生的座上宾,早就被他用钱给买死,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有人出面帮他处置。
方琮珠挺羡慕盛安生这般手腕能力,要是自家能做到这一步,也不会被刘裕之家里逼得到处奔走,这样狼狈。
想想父亲和大哥的为人,方琮珠觉得要他们去巴结政界的人,只怕是谁都不会肯的。方正成只会潜心研究新式的图案与面料,而大哥方琮亭,一门心思在要为天下百姓谋幸福上边,与现在的市政厅官员格格不入,更别说让他去巴结讨好他们了。
看起来这些到外边打交道的事情还得她来弄了。
彭斯先生见到盛雅茗,很热情的过来握手:“盛大小姐,真是稀客,不知道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到盛家去过好些次,盛家举行酒会的时候,这位盛大小姐曾出来招呼客人,与他曾经共舞过两次,他对这位美丽的东方女性记忆颇为深刻。
彭斯的眼睛朝旁边看了过去,见着站在盛雅茗身边的方琮珠,有一丝丝迷惑:“这位小姐是……”
“彭斯先生,她是我的好友方琮珠小姐,”盛雅茗笑着向彭斯解释:“她刚刚从香港回来,带了一封彭斯先生故人的信件。”
“故人?”彭斯有些讶异:“方小姐,不知这位故人是谁?”
“港督亨顿先生。”方琮珠微微笑着,将信件递了过去:“他托我带给彭斯先生一封信。”
“哦,是亨顿啊!”彭斯先生很高兴:“他和我都是上议院的议员,我们祖上有一块地是相邻的,小时候曾在一块儿玩耍长大,那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方琮珠含笑道:“那可真是从小就交到的伙伴了。”
英国其实也就那么大一块地方,可却有不计其数的贵族,各种伯爵侯爵男爵的,说不定随随便便两块地就住着两位男爵呢。
“可不是这样?”
彭斯赶紧请了盛雅茗与方琮珠坐下:“两位美丽的小姐,容我先看看这封信。”
这时候仆人们将牛奶红茶端了过来,方琮珠接过喝了一口,这英式红茶她有些喝不惯,茶的味道里掺杂着奶香,有些怪。
彭斯这时候已经把信看完了,他不自觉的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方琮珠。
这位方小姐瞧着姿态自然,一点也没有畏手畏脚的样子,而且她与盛大小姐这般交好,应该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她家下手?
“方小姐,你放心,亨顿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他办好的。”彭斯想了想,笑着邀请了方琮珠与盛雅茗:“盛大小姐,方小姐,这个周末晚上,我们领事馆有一场酒会,不知两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赏脸参加?我看将方小姐介绍给上海的一些政要,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要混个脸熟吗?等你们相互认识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们。”
方琮珠十分感激,彭斯先生这可是帮了大忙呢,没想到他竟然主动邀请她参加领事馆的酒会,到时候真的能有很大的帮助。
“那就得要多谢彭斯先生了。”
彭斯让人拿了两张请柬过来交给了方琮珠与盛雅茗:“两位美丽的小姐,到时候见。”
盛雅茗对于这社交场合没太多兴趣——她参加得不少,只不过为了让方琮珠安心,她也点头答应下来:“好的,到时候我与方小姐一块过来。”
两个人从领事馆出来,盛雅茗载着方琮珠去了宝兰庭。
服务生自然认识盛大小姐,赶紧给她安排桌子,今晚宝兰庭生意特别好,包厢已经没有了,只剩一些在外边的小卡座。
“哎呀呀,这怎么好呢?我都和我堂兄说好在宝兰庭了。”盛雅茗有些为难,在方家的时候她就打了电话与家里几个堂兄定好在宝兰庭这边用晚餐,可没想到竟然没有包厢。
“盛大小姐,你们有几个人?要不要把两张卡座椅子并做一张?”
服务生亦步亦趋的跟着——盛家是宝兰庭的常客,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