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虞愣了愣。
他没有想到方琮珠竟然是以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
他猜测过千百次, 今日见到方琮珠,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还是与上回在家里见到的那般咄咄逼人, 或者会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他甚至能猜测到她坐着的姿势, 就如新婚之夜, 她抱着被子靠着墙,一双眼睛低垂,根本不朝他脸上看。
然而他的猜测全错了,现在的方琮珠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一双眼睛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从她那双明眸里, 林思虞找不到丝毫情绪的波动——没有愤怒, 没有惊恐, 没有畏惧,没有……害羞。
以前的她,见到他过去总是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而现在, 她完全变了。
“思虞, 你不是要给琮珠送资料过来吗?”方琮亭鼓励的看了林思虞一眼:“你把资料给琮珠呀。”
林思虞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我今日来找你有几件事情, 首先我把今年的一千块大洋还给你, 若是还能多攒些钱,我会陆续还掉的。”
方琮珠接过支票看了看,上边印的是繁体字, 壹仟圓,看了有些刺眼睛。
她因着看了那本书,才会先入为主的误解了林思虞的人品,后来经过种种事情才发现,其实林思虞并不是个渣男,对此她觉得有些抱歉。
这一千块钱,是因为三明书店跟他结了稿费吗?
“林先生,我们已经说好了,一万块钱十年还清,每年一千块,今年的已经结清了,你不必要这样着急。毕竟身体要紧,熬夜写稿子很伤身子。”
方琮珠说完这句话,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当,自己怎么忽然就关心起林思虞来了,是不是觉得他给自己送资料过来要礼尚往来?
林思虞愣了愣,方琮珠的口气很和善,与上次见面时的凌厉形成了一个反差,这转变得太大,让他几乎有些无所适从。
“另外是……”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稿纸来:“我大概知道了国文试题范围,这里有一份我写的作文,你可以拿了看看,大体揣摩一下,就按着这种结构去写便是。”
这是在教她作弊?什么叫国文试题范围?
方琮珠接过那份稿纸看了看,这是一篇被肢解掉的文章,每一段旁边都有红笔批注,为何要这般写,缘由是怎么样,字词句润色,每一句下边都还有评点,若是写另外的一段会不会更出彩,换一种表达方式又如何。
这完全是一本《中学生作文精讲精练》嘛,只不过他这就一篇范文而已。
“这个很详细呢。”
方琮珠笑着看了看林思虞:“林先生若是去教书,那肯定也是极佳的。”
方琮亭得意点头:“思虞是复旦知名教授唐润之的助手,他经常帮唐教授批改作业,自然是老手了。”
听方琮亭提起唐润之,方琮珠忽然想起了唐菀言来。
“对了,林先生,早几天有一位唐小姐找过我,她自述是唐润之教授的女儿,因着她父亲惜才,不想见你每日郁郁寡欢,故此才帮着你转交了一份报纸给我。”方琮珠的嘴角轻扬:“莫非林先生觉得我捷足先登,心中不忿,故此要扳回一局?”
果然被她误会了。
林思虞赶紧澄清:“那份离婚声明不是我登的。”
方琮珠点了点头,和她猜的无二,那是唐菀言弄的鬼。
“究竟是何人所为?”方琮珠睁大了眼睛:“为什么那位唐小姐要把这样一份报纸拿了给我来看呢?”
方琮亭有些莫名其妙,琮珠不是已经登过一则离婚声明了吗?如何这又冒出了一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方琮亭掏了掏耳朵:“怎么又来了离婚声明?”
方琮珠一摊手:“我也不知道,那位唐润之教授的女儿给我送了一份三明日报,上边登了一则和我林先生离婚的声明。”
“这……”方琮亭不由得想起早几天在三明书店巧遇林思虞的事情,莫非这事真是他做的?
“思虞,我知道我们兄妹做错了,不该不和你商量就擅自登了那则声明,你这是想扯平不成?唉,算了算了,就算咱们谁也没占便宜,这些事情就都别去计较了。”方琮亭转身抚慰方琮珠:“琮珠,毕竟是你占了个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