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绍桓回到自己殿里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苏羽在外头摘花,苏羽见此就立刻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并唤了奶娘去把小阿哥抱来给二殿下看,而自己将手中的花放置在一旁,笑着说:“二皇子今日回来的可真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韩绍桓见苏羽的模样一如四五年前,甚至更多了些妩媚和体贴,有时候他始终分不清在自己身边的苏羽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明明在自己面前温柔体贴,却可偶尔一瞥却又有些摄人的倔强。
五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苏羽,是在天耀城外的茶水小摊上,苏羽在茶水摊上喝了一杯茶,却拿出了一个金元宝要小摊贩找零与她,这着实为难了小摊贩,本就是小本买卖,对于小摊贩而言可能就是一辈子都赚不回的钱。
因此摊贩小哥就说:“行了行了姑娘,你也知道我找不开零钱,这碗茶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你勿要拿金元宝出来羞辱我了。”
是的,对于那摊贩小哥而言,这便是羞辱,明明是找不开零钱,苏羽却非要给上一锭金元宝让人家找零给她,这不是为难是什么?而苏羽的脾气在那时候还是十分倔强的,她抬起下巴,硬是把金元宝给了小摊贩,说着:“不行,本姑娘从来不白吃别人家的东西,我既然喝了你一碗茶,你自然应该要收下我的钱,找不开零钱是你的事情,我给不给钱是我的事。”
这一来二去,就僵持在了原地,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可两人之间都没有一个更好的妥善解决办法,倒是耽误了摊贩小哥一天的生意,这小哥一看没生气不知哪来的委屈,坐在地上竟“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这时,风向朝一面倒,围观的人都在指责苏羽的不对,可苏羽并不觉得自己不对,她的脑子里便是这样的想法:我吃你东西,理应给你钱。她被周围围观的人给指指点点后,更加梗着脖子说话了:“你这小摊贩怎么回事,本姑娘又不是白吃白喝你的,给你钱还不乐意,怎的就哭了起来?”
那摊贩小哥抹着眼泪,抽噎了几下,说道:“姑娘,您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随随便便便是能拿出一锭金元宝,可我只是做个卖茶水的小摊贩,这金元宝是我一生都难以赚取到的,而如今您为了一碗茶的钱跟我耗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导致我一天都毫无收入可言,我这上有老母亲,下有黄口小儿,今日一天都未有收入,如何过得下去?”
话音一落,苏羽立刻知道自己理亏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吃人家的人不给人家钱,反而是帮了人家,可这又与她平日里教书先生所传授给她的知识有异,正在踌躇之际,两枚碎银子从天而降,落到了摊贩小哥的怀里,他们抬头一看,便看见了坐在二楼雅室外,有个摇着扇子的少年,那少年穿着浅灰色衣袍,头戴玉冠,堪堪是美少年一枚。
他打开扇子摇了摇,说道:“摊贩小哥也就别为难人姑娘的,我看那姑娘像是第一次出门,自然是不懂得影响了你做生意,这两枚碎银子算是给这位姑娘道歉了,今儿您就早些下摊,回家陪媳妇去吧。”
小摊贩接了碎银子立马到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说着,就扛起小摊子离开了人群堆里,而围观的人也因为少了主角而一一散了开去。苏羽不明白,她抬头看了看坐在雅室的少年,随即心中一想,便是登上了那间茶楼,走到了韩绍桓桌前,问道:“为什么我给那小摊贩一锭金元宝他不肯收,而你给了他两枚碎银子他就肯收,这是什么道理?”
韩绍桓抿了口茶,面上带着如浴春风般的笑容,他抬头笑道:“姑娘,我给的两枚碎银子是直接送给人小摊贩的,这足以抵过他一月的工钱,相当于你耽误他卖茶的时间外,还额外补贴了他不少费用,这样小摊贩自然是肯接受的,而你给人家的金元宝,看上去确实是阔气万分,可你却不是送给他的,他又找不开,姑娘你不是为难人家吗?”
“你!”
一番言语之下,苏羽像是被人戳穿了内心的蒙羞布一样,一下子觉得自己十分不堪,她红着脸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显得韩绍桓倒是步步紧逼,让人十分为难。故此,韩绍桓笑着继续说:“不过姑娘不用介怀,本公子已经帮你摆平了此事,望以后切莫拿着大金元宝来压人一头,毕竟人人都不像姑娘这般富得流油。”
说罢,洒下一枚碎银子,摇着扇子离开了茶楼,倒是独留苏羽一人在茶楼雅室尴尬非常。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对她如此无礼,连爹爹和兄长都向来对她谦让三分,由着她性子而来,不知道今日与她对话的是什么人?
至此她回到府邸后,便大大地发了一顿小姐脾气,摔了不少的瓷器引得兄长和爹爹都来探问。
“小羽,你可怎么了,怎出去一趟就有如此大的火气,是谁让你不开心,爹爹替你去教训他!”
“妹妹,哥哥替你出头,你把来龙去脉跟哥哥讲一番,哥哥替你去打抱不平,竟然欺负我苏府的千金小姐,真是不要命了。”
可苏羽听了他们俩的话反而更生气了,她忽然脑子里频繁窜出白日里那位少年说的话,“不过姑娘不用介怀,本公子已经帮你摆平了此事,望以后切莫拿着大金元宝来压人一头,毕竟人人都不像姑娘这般富得流油”……谁富得流油,只是本姑娘出门没带碎银子而已,谁知道在外面拿出金元宝都还要被人嫌弃!
思及此,立马又拿了一个身边的瓷器,铿锵有力地丢到了外头,随着一声巨响,上好的瓷器在地上落得满地开花,兄长和爹爹互相望了一眼,均觉得不太对劲,可苏羽不肯说,他们也不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