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去睡觉了，晚安哦。”

女生又亲了一下他的脸，她似乎还没有这么高兴过，因为沈少也从来没有这样被频繁地占便宜。

“嗯，早点上去。”他低头，抿嘴，轻轻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儿，“不然就干脆别睡好了。”

她果断地拒绝，一本正经，“不要，明天还要上课呢。”

不管是十八岁的第几天，学得上，作业得写，考试得考，不过还好，熬过高考，一切都解放。

沈非墨笑得无奈，他本就是打算吓一吓她的。

叶瑜在客厅，尚未休息，方才花园里是很热闹的，他全都听见了，不过那都是沈非墨给程欢的，

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参与。

直到动静渐渐女生回了房间，沈非墨才从花园里进来。

对于叶瑜到现在这个点还西装革履，打扮正式又妥帖，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从橱柜里拿了两罐啤酒，直接丢了过去，“一起喝点？”

叶瑜很精准地接到了，不过嘴上却还是在说着，“大晚上的喝什么啤酒。”

“那你大晚上的干什么不睡觉。”

于是他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沈砚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想我问问你，按照现在的形式，你确定要把他接回来...和程欢在一起？”

怕是会出事的吧。

“沈宅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不回这里要回哪里？”

叶瑜：........

沈非墨单手打开啤酒，倚在墙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就算是他本人可以容忍程欢的存在，但那个无法容忍她的人，一定会是沈砚。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心甘情愿替沈非墨承担了一切罪名。而最开始，当安海平的势力尚未被彻底清除的时候，那些人买通了狱警对沈砚进行报复，他死死咬着牙冠，忍受那些折磨，可造成的创伤却是怎么样都无法弥补的。

以至于到了后来即便出狱，也得先送到疗养院静养一段时间。沈非墨的人盯得很严密，私人疗养院周围至少守了数十个特警、保镖，医疗团队都是国内外最顶级的，他不会要他成为第二个沈非若。

于是那个地方，渐渐成为了沈氏很神秘的存在——里面藏了一个很神秘的人，并且，那个人对沈少来说，一定很重要。

沈砚的情况渐渐好转，偶尔在疗养院里还会打打游戏，那个游戏机是叶瑜买给他的，就希望能够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要总是闷声不响。平时连话都不爱说，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心别人也不会知道，等到发生的时候，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非墨之前就犯了这样的错误，所以他失去了他的亲生妹妹，代价很沉重。

程欢也总看见他在别墅里，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喜欢窝在沙发里玩游戏机，其实他并不喜欢，只是为了陪沈砚。

有一次她也想玩，她的很多同学好像都很喜欢玩这类游戏，音效还要界面看着都很炫酷，于是她便问沈非墨，可不可以让她也试一试。

他看着屏幕，一切都好像被放慢，他似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手指才划过退出键。

沈非墨切了出去，直接开下一局，“过来吧，我教你怎么操作。”

但程欢将那些细节都忽略得彻底，他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非要另起一局？

一切都是因为沈砚。

他不会接受程欢的存在，她的母亲将沈家害的家破人亡，毁掉了不止一个人的人生，而她的女儿却最终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而那几年的牢狱之灾都变得像个笑话。

叶瑜知道，沈非墨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心里应该也在挣扎。

他还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前面刚刚放完了烟花，后面就一瓶一瓶地灌着啤酒。

多分裂？

“我名下的房产有很多。”

沈非墨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另择一处，金屋藏娇。

“你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沈砚很敏感，这里曾经住了一个女孩子，他不会感受不到的。”

“沈非墨，你之所以选择瞒着，无非也是因为你也在害怕，你怕事情的轨迹会不收你的控制，你没有把握，你也很心虚，对不对？你了解沈砚，他发起疯来是会咬人的。”

“所以你就不能让程欢离开这里？大不了给她一笔钱，算得上是了结你们的恩怨。我想她应该也会很开心的，毕竟在她眼里，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安海平，程时晚，还有那些亏欠沈家的，死的死，疯的疯。你给程欢自由，我们，还要沈砚，可以像从前一样。”

“叶瑜，就算是你和沈砚，好像我想非要做什么的话，也轮不到你们来干涉。”握住啤酒的手愈发用力，咔嚓咔嚓，声音如同人的骨头被折断那样清脆，沈非墨冷笑，“像从前一样？叶瑜，你觉得可能吗？”

到底是要付出多少时间、精力，才能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沈非墨只觉得他这句话分外可笑，他身上的沾染过的血，沈非若的死，沈砚的牢狱之灾...有些事情，是怎么样都抚不平的。

沈非墨什么时候需要退让到这一步？从来都只有他想做的，而没有他不可以做的。

“我就是不想放了程欢，明白？”

叶瑜蹙眉，紧紧地抽了一口气，“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想让她过以前的生活。”

那种贫穷，寒酸，一无所有的生活。

“你知道程欢当初和她外婆生活的小屋子是什么样吗？”

那是靖远有名的棚户区，每一条小巷都仿佛是从泥土里刚刚拽出来过，肮脏灰败，交错复杂，盘踞着一片无人愿意靠近的地方，摇曳着的破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落。在那里聚集了社会最底层的人，浓妆艳抹的女人关起门来做生意，打开门就是个理发店，而那些个看着油腻腻，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们，吵吵嚷嚷，打架闹事，杀了人？强了J？没有关系，大不了被关进去几年，反正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是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物。

叶瑜从未想过，沈非墨曾经有这样替那个女生考虑过。

他不知该说什么，张张嘴，只无力地感慨，“就算遇到坏人，应该也遇不到比你更坏的存在了。”

沈非墨却笑了起来，那笑带着数不清的嘲弄。

“我知道，但她只遇到我一个就够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