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朋友?”
程欢既意外又不意外,她始终觉得,即便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但...他们好像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程欢。”沈非墨似乎略有不耐,他不怎么喊她的名字,一旦直白明亮地说出这两个字,她便徒然深处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别多问。”
于是,她略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好像,是问得有些多了,只不过越是这样,程欢就越好奇,她以前不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沈非墨,她都有点想知道。
可他却不告诉她,“几点钟结束,我去接你。”
她抿抿唇,“应该是八点左右。”
他要接她,她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穿好衣服,给自己戴了一顶暖烘烘的贝雷帽,天气再冷一点的话,就可以戴围巾了,只不过现在的温度刚好。
临走之际,沈非墨却忽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将程欢猛地一下子按在了墙上,她觉得有些痛,但这力道也不至于让她受伤。
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纯白色的内衣下面裹藏着少女绵软,而在锁骨下面几寸的地方,是一个显眼而又漂亮的刺青,那是程欢身上唯一一个瑕疵,而且是人为故意的,故意在细嫩白皙的皮肤上面开凿出一个属于他的痕迹,那是沈非墨留下的烙印。
让她清楚自己到底是属于谁的。
“沈非墨....”程欢略有些难堪地转过了头,“你别这样。”
“这次不会再跑了。”沈非墨却将她的身体强迫着摆正,又强迫着她直视自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一瞬间,恐慌感又涌了上来,她很听话地点头,“是。”
他的唇角这才化开满意的弧度,俯身,吻了吻她的发,“真乖。”
程欢依然打了一个激灵,事实上,不用沈非墨这般提醒,她也清楚的,不会跑了,也不敢跑了。
司机替她打开了车门,上车前,沈非墨掐了一下她的脸,“好好玩,快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知道了。”
引擎声启动,车扬长而去,碾过十字路的小尘埃,光线折射出扭曲交错的影子,仿佛冒着烟气,缥缈如白雾。
陆娆,这个名字在沈非墨的脑海里闪过,程欢问他,他们是朋友吗?
微微波动了一下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不觉,合拢。
其实,他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和陆娆之间,夹杂了太多复杂。
前沈氏垮台以后,身边的一切都天翻地覆,而她是在那个肮脏泥泞的地下室里,他所遇到的第一个人。
陆娆,那一会儿,她和他一样大,十七还是十八?早已忘记,他只记得她蜷缩在角落里,不着寸缕。
头发一股一股地黏腻在一起,混合着干涸的血渍,长长地垂下,凌乱地半遮住她那一张阴森鬼气的脸,她仰着头,空荡荡的眼眶好似被塞进去一颗眼珠,很大,很黑,没有生气。
然后她对着他咧嘴冷笑,就像个女鬼从墙面的缝隙一点点爬出来,宣判着又有一个人要死去。
“你也是被安海宁弄到这里来的?”
沈非墨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上套着很沉重的脚链,瘦得畸形,只剩下一把骨头。
而那个时候,他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不听话的人会被打得很惨,安海平是国家最高级别的官员之一,权利滔天,而那文质彬彬的温和皮囊下却藏匿着一个扭曲的灵魂,他是个变态。
安海平喜欢漂亮的孩子,不限男女,而这里的地下室,就是滋养他丑陋行径的乐园。
地下室的地下室,关着的就是那些不听话的失败品,比如,沈非墨和陆娆。
对于不听话的东西,就应该想办法让他变得听话,而对于安海平来说,没有什么比少年稚气未脱的惨叫声更加美妙,宛若天籁。
尤其是当他看到漂亮美好的黑发少年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艺术家,眼前的画卷都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心神愉悦,很满意。
而沈非墨疼痛到痉挛,清瘦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黑发湿润,带着肮脏血腥的汗水,在眼前混乱,他的面容依然精致,却染上鲜血,好似瓷娃娃被摔在了地上,碎裂了一地,骇人的,惊悚的。
安海平打开了音响,圆舞曲卷携着一阵又一阵的撕心裂肺,他慢慢信步跳起了舞,跟着节拍,轻哼出声。
跳着跳着,有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将什么东西递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低头一看,然后嘴角抽搐出几个颤抖的弧度。
两颗小虎牙,鲜血淋漓。
安海平慢慢地将虎牙贴在自己的胸口,“我们沈家的小少爷,他笑起来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