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愣在原地,对着一群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转身想跑,可是,随随便便来几个人就把她拉扯了回来,扬着手作势要给她一巴掌,程欢尖叫着往后一缩。
“不听话,打几顿就老实了,隔壁张麻子就是这样对他家儿媳妇的。”
老妇出来劝着,“别急着动手,和她讲讲道理,看看听不听得进去。”
“那就先关几天才说。”
程欢被丢到了一间很破落的屋子里,生锈的铁锁发出沉闷的声音,“哗啦”几下,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四周都是残垣断壁,用的都是一些看不出材质的东西,钉钉补补,坑坑洼洼。薄弱的光线透过缝隙分外艰难地穿了进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呛进了喉咙里。
程欢咳出了眼泪,浑身都是灰尘,枯枝烂叶,肮脏的泥泞,还有刚才村民们抓着她的手,用力拖着她进屋时留下的一圈圈深红色印记。
比糟糕更糟糕,比绝望还要绝望,程欢的脸色趋近于枯槁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她甚至都不敢呼救,因为那些人似乎就在门外站着,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而她的书包早就被他们收掉了,她什么都没有。
程欢在角落里蜷缩了很久,然后才知道哭,眼泪混着泥泞脏了整张脸,极度恐惧的人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就像她这样,就连哭都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害怕,是人的本能反应,再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可悲了。
妇女进来给她送饭,看到这种场景,也见怪不怪,隔壁张麻子的儿媳妇,一开始也这样的。
她将饭端到她嘴边,还好心好意地去喂程欢,可程欢哭地很抵触,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于是,她就将碗往旁边一放,很耐心地劝了起来。
这户人家姓王,都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农民,生了两个儿子,大的是个傻子,小的前不久瘸了一条腿,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怕老大四十多了也讨不着老婆,于是就动了歪心思,去外头买一个回来,这个村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子干的。
有买有卖,他们家花了钱,哪里有什么错处?
王家女人说着说着,还捏把鼻涕哭了起来,她对着程欢凄凄惨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家,我们也是有苦衷的,不到万般无奈的地步不会做这种事。”
说完,她哭得更厉害了,“两万块是我们老王家半年的积蓄,买一个儿媳妇多不容易。”
程欢死死地咬着唇,浑身都在发抖,她被骗了,她被卖了,她不该相信那些外表看上去很朴实的人.....
她想起刘叔和刘四在开车之前的纠缠,她又想起刘四给了刘叔几百块钱....她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不让这个女人碰她。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王家女人擦干眼泪,“女娃娃,你可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嫁到我们家,只要你听话,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王家女人很满意刘四送过来的女孩子,白白嫩嫩,十六七岁,水当当的,临走之前,还颇为爱怜地提醒她吃饭,说是饭里还给她加了好几块肉,好吃得很。
从沈非墨那里逃了出来,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暗无天日的境地,程欢甚至都后悔了,如果她乖乖待在他身边,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保持着同样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一下。
大概被关了一整天,锁被人拉开,程欢很警觉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瘦小黝黑的男人靠近。
“你是被我爹娘买回来的?”王二瘸子撑着拐杖过来瞧她,程欢抖了一下,不说话。
他也不奇怪她不说话,拿了个凳子坐在她眼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的脸上虽然很脏,但看得出来,比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嫩多了,好像能掐出水来,眼睛圆圆的,嘴巴小小的。
“我大哥是个傻子。”他对着程欢咽了咽口水,“他都四十好几了,又蠢又胖又邋遢,成日耷拉着鼻涕,只会捡地上的石头玩儿。他还会打人,傻子打起人来,都是没轻没重的,我爹脑袋上一个窟窿就是他砸出来的。”
王二瘸子心里就是想着,他大哥赚大发了,可他瘸了一条腿,什么都捞不到,他当然觉得很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