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念一想，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进宫来享福，所以我没必要选择去陪葬，就如以前那般当个婢女，岂不是也可以么？

不行，白薇，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般认输，白薇我一定要帮你报仇。

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了司玉轩，没有了白薇，我孑然一身，我不怕死，上老虎凳那阵，进大理寺，我都没有叫过一句疼，我怕什么死？

果然，陆平安再次说道：“现在，你们打算留在这宫里继续当婢女的，就站左边，你们想要追随先帝的就站右边，本宫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们快点吧。”

我当然理所应当的站在了左边，我打算继续当婢女，在我的感觉之中，不想死的应该有很多人吧？

但是我仍然还是地看了这一群年老色衰的女人。

她们几乎没有商议，非常默契的站在了右边。

左边只有我一个人，而几乎除开我全部都站在了右边。

陆平安淡然如斯的扫了我一眼，然后走下了台阶，走到我的面前来，冷笑一声：“你想留在宫里？”

我赶紧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怯生生道：“我还想留在宫里伺候皇后。”

陆平安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浅笑一声，道：“她们为了父皇选择殉葬，你一个人留下来当宫女，不免会太妃们心生不满，为了团结一致，为了能让死去的父皇安心，所以，你一个人留下来当宫女必然是不可行的，现在起，本宫决定，你们都要去给先皇殉葬。”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突然咯噔一声。

我没想到陆平安会有这个决定，我就这般被分到了右边。

陆平安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按照宫里的规矩，要殉葬的嫔妃们首先要焚香沐浴三日，这样才能以最干净的身子给皇帝陪葬。

于是乎，我也被安排在其中。

我好奇，问旁边曾经晋级为贵人的女人，从她沧桑的眉眼之中我能看出来年轻时候她大抵也是风华万代，我微微的问道：“您来宫里多久了？”

她瞥了我一眼，淡然如斯的说道：“两年。”

我道：“怎么着才两年姐姐却满头银发了？”

“你知道经历过一个男人的宠爱再到冷落，这恍如已经几十年了，满头白发又何妨？”

半晌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进宫的时间比较短？”

我低着头，道：“姐姐怎么知道？”

“像我们这种过习惯了宫里大摇大摆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我们过习惯了被别人伺候的日子，我们无法过伺候别人的让日子，活着比死了痛苦，所以不如去陪葬。”

我听着她们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仿佛生命不过是一场盛世烟花，那一瞬间的刹那完了以后，便是永远无止尽的黑暗，我叹了口气道：“留下来又何妨，虽然没有了尊严，但是也能活下去。”

她淡然一笑，“活着有什么意思，想来你是皇上还没有死的前几天封的那个才人罢？想来也是，刚封上才人皇上便驾崩了，你自是想留下来的，总而言之，我们这群人是活不下来的，也伺候不来别人，宁愿有尊严的去死，这般也罢算是不错了。”

我看着大家的态度好像是一样的，我就有些苦恼了。

半夜的时候，我被人拍醒，我一看，是司玉轩。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气，看见是司玉轩，明明内心思念得紧，我却闭口不谈，转身道：“不知道皇上晚上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做什么？”

司玉轩听着我声音里面没有好奇，也没有和我计较，只道：“朕断然不会让你去陪葬的。”

我心中的气更旺盛，坐起来，直视司玉轩的眸子，道：“皇上能救我么，这是皇后亲自下的懿旨，皇上如何能救我？皇上若真的可以，之前我又何必吃那么多苦。”

司玉轩的声音有些沉，“你怨朕？”

“不敢怨皇上，皇上若是今晚找我，是为了给我说救我的话，那还是算了，不想皇上和皇后闹矛盾，我担当不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冷笑一声道：“皇上是说我变了吗？”

他没有说话，我却是越来越清醒，我笑道：“皇上觉得我变了，那便是变了。”

“所以你打算？”

“所以我打算什么，我打算给先帝殉葬，先帝再不好，至少也不会让我受委屈，也知道侍寝以后封我个才人，你只会让我当婢女，我不介意当婢女，我爱你我可以卑微，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伤心，司玉轩，这些年我一直在鼓起勇气不爱你，但是我就是做不到。”

“你受伤害朕不心疼吗？纵然是朕的过错，但是朕也没有愧对你！”

“你没愧对我，你敢说没有愧对我们的感情？皇上请回吧，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有些感情，变质了便是变质了，谢谢皇上这些年对我的栽培照顾，如今能给皇上殉葬，也是奴婢的幸运，就这样吧，皇上不必为了奴婢去和皇后闹腾，到时候陆平安定然又会找我麻烦，就这样吧。”

“给皇上殉葬，你忘记了你是谁的女人？”司玉轩咬牙切齿的问我。

“正因为我知道我是谁的女人，我才没有让皇上碰我！我才吃了这么多苦，不是吗？”

说完以后我便又躺下了，不再去管司玉轩。

我在心里暗自给自己说，倘若，倘若司玉轩给我说软话，司玉轩能哄我，能再对我温柔一点，说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在高处，所以身不由己，我就站起来抱住他，然后说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说如此过分的话，纵然回不到从前，我也想一直爱着他，我爱着他我不后悔。

但是很久很久以后，我都没有听见司玉轩的声音，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起身一看，司玉轩已经走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开始懊恼起自己，懊恼自己刚刚若是没有那么强势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再缓和一下。

懊恼自己不该怎么多司玉轩，但是，我真的不是没有感情，不是没有情绪。

我做不到，司玉轩现在对我的关注越来越少我却依然笑脸相迎，我不该是这样。

我很纠结，我又懊恼，我感觉自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他可能这次真的不再救我了，我死了对于他来说可能会更好吧。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知道那个秘密了，没有人能知道他有个妻子，更无人再说他曾经住在哪一条小巷子。

毕竟他为了灭口，把一条街的人都杀了，如今我应该是最后一个人吧？

这样想了想或许不错，我这一辈子，就这般交代去了吧，反正，反正我又生不出孩子。

终于，第三天了，在之前的两天，除了晚上司玉轩来过，没有谁再来过，司玉轩大概也是默认了。

说真的，我现在心境没有任何变化，对陆平安有憎恨对司玉轩有心死，这些我都没有表达过，没有在脸上挂过，我平淡的就如波澜不惊的湖泊。

我跟队伍准备出宫去先皇的陵墓，临行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皇宫。

想起最开始进皇宫的时候，还是有个豪华的轿子把我给抬了进来，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有全世界，现在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是孑然一身，出去仍然是孑然一身。

白薇，你又不寂寞，我很快便回来陪你。

“楚薇是谁？”

队伍突然停下来，旁边的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我站出去，道：“我就是。”

“跟我来。”

我奇怪的跟着太监，到金銮殿之前，我有些诧异，道：“公公，这到底是什么事？”

公公严肃的说道：“你管是什么，跟老奴进去便是。”

气氛有些寂静，我没来得及看着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便看见金銮殿里面站了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