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需得朝廷颁令。
沉鱼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些事都得朝廷去做,另外还得查出这些兵将的姓名,所以就得需要聂琰出马。
“得想个明目要一批的银子。”聂琰思索着,他也有一大队的兵马要养着,也需要银子。
眼下就是过年了,各府里倒是都会得到宫里的赏赐,今年朝廷得了公孙家不少银子,应当也是富裕,他想多要些军饷和对战死的士兵抚恤银子也成,但是朝廷只会抚恤今年战死的士兵,却不会翻旧账。
“沉鱼,我们进宫里骗些银子吧。那些娘娘们都有不少银子,比如,你随便说个地,唬得皇上去修个什么林子啊,大仙庙啊,再让皇上把这差事交给我,咱们把花个小部分修园子,大部分拿去抚恤将士。”聂琰提议道。
沉鱼在揽大钱这事上,没仔细想过,只能应下。
不过,她随着聂琰进了宫后,便就改了主意。
宫里头金碧辉煌的,美人儿多,美食美酒多,如在奢华仙界一般。
沉鱼性子冷,不喜与人来往,倒是显得她仙风道骨,是个世外高人。
但是,后宫里发生的那些个事,她却是全都知道,什么算计、下毒、下套子,层出不穷。现在,后宫里就在闹一出有鬼魅的事。
皇宫这地方,有天家龙气庇佑,甚少有妖魔能闯入,后宫里的鬼魅自然是人扮的。
不过,这倒是给了沉鱼灵感。
这夜。
天子睡得甚是不安稳,夜里惊醒三四回,每次一闭上眼,就看到许多的士兵战死,有在他眼前被砍掉脑袋的,有的被万箭穿心。
接下来两天,天子都是在做这个梦。
第三天的时候,他再次惊醒,便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缥缈的仙者,仙者慈眉善目。
“近日皇上噩梦连连,乃是多年前战死的士兵灵魂不安,死后未得朝廷表彰,未亡人未得朝廷抚恤供养。皇上只需表彰他们,抚恤他们的未亡人,噩梦可消。皇上可将此事交与此人去办。”
天子还想问仙者说的“此人”是谁,那仙者便立即消失了。
天子突然一下子惊醒,才发觉刚才是在做梦,可是就着殿内的烛光一看,手心上竟然有墨迹写下“聂琰”的名字。
看来不是做梦!
第二日上朝,天子就颁发旨意,表彰那些在战争中战死的将士,另外从国库里拿出一笔银两,抚恤近百年里战死的将士家族,此事,交于聂琰去办。
聂琰接了旨意后,就跟沉鱼出了宫。
而天子也没再做噩梦。
这些年战死的将士名单,聂琰已经安排人去兵部查清楚,银子也安排了人去发放。
他和沉鱼则去了边疆。
他和沉鱼要去给那些将士的尸骨送回故土,沉鱼还得给那片充满煞气之地净化,另外,既然是战争,死的便不只是一方的人,其实,死在聂家军刀下的亡魂更多。
沉鱼以同样的法子让另一国的天子也颁发了表彰和抚恤银两。
“普通士兵战死后,尸体会就地掩埋,或者直接被敌军一把火烧了,只有重要将领的尸体才会被送回故土。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找到他们的尸骨何其难。”聂琰感慨道,到了边疆,他也有了些热血被点燃,他也是上过战场杀敌的人,只是经验不多,只打过一场战,就回了长安城里当小阎王。
“没那么难,只要将他们故地的土撒在埋葬他们的地方,他们便会觉得回到了故土。”
沉鱼念了一段净化的咒语后,这片大地的戾气便消散了许多。
只是这儿毕竟是战场,怨灵多,戾气重,满地风沙,寸草不生,沉鱼无法将所有的戾气都化解。
她从袖口里拿出两袋土,一袋交给了聂琰,一袋她自己拿着:“一人负责一边。”
随后,两人便去忙了。
这事虽然简单,但是聂家军的战场并不是这一处,几十上百年来,聂家军战斗过地方有几十个城池,他们需得将所有的地方都走一遍。
而今人间又不是很太平,他们一路就遇到了不少妖魔。
好在,闯来人间的,并不是厉害的,他们倒是不敢来惹沉鱼,聂琰只觉长了许多见识。
等他们再回到长安城,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六,离过年只有四日。
聂琰回了府里着办过年的东西。
他买了些东西来找沉鱼:“郭珒不是二十五娶嘉容吗?说来,我们也算是熟人,该去给他们送份礼。”
他就觉得傅瑶做得极好,以前都是沉鱼这人不解人间事情,非得拆散一对有情人,看看,傅瑶也并不是容不下嘉容,她一知道嘉容和郭珒的事,立马就去找到了嘉容,做主让郭珒以平妻之礼娶嘉容。
“不必了,郭珒与嘉容已经闹翻,此刻嘉容正在霜月楼里等死呢。我们去霜月楼一趟,我去净化她的心魔。”沉鱼说道,抖了抖袖口,手里捏了一朵银色桃花玩耍。
聂琰惊愕,不过才一月的功夫,郭珒怎么就跟嘉容闹翻了?
但他还是跟着沉鱼去了霜月楼,他倒想知道这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郭珒那么爱嘉容,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霜月楼里很冷清,从穆苍死在霜月楼的牌匾下后,生意就一直不好。
沉鱼一路绕过前院,走过回廊小道,进了嘉容的房间,还未见到嘉容,就听到嘉容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嘉容面容枯瘦,虽穿得靓丽华服,擦着厚重的脂粉,却难掩她油尽灯枯之相。
她看到沉鱼来了,眼中满是不甘的瞪着沉鱼,愤恨的问道:“为什么?明明他是爱我的?却如此不信我,还将我赶了出来……”
“是她自己摔倒的,不是我推她,我没有想要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给她下药,可是郭公子他为什么不信我?反倒信那个女人?他说我是恶毒的毒妇,不配他喜欢!”
嘉容哭着大声辩解,“那个女人才是毒妇!我就知道她对我从来都没有安过好心,她真是好手段,那么容易就将我从郭公子心里剜除了,连香脂粉都不管用!”
“现在,你死心了吗?从你回来的那一刻,你对郭珒便就不是爱,而是恨。而他对你的所有好,全是香脂粉之故,若没有香脂粉,他就是与你相遇一百次,也不会爱上你。你又何苦,执着生魔。”沉鱼长长的叹了一声。
嘉容放声大哭起来。
“可我没有害她啊……我只是想一个人占有郭公子,我回来的时候,是恨他,可是进了郭府后,我爱他,我改变了初衷,我不想让他愧疚一辈子,我只想在我仅剩不多的日子里,郭公子只爱我一个人。”
沉鱼神色冷冷的,听嘉容哭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可允许你死后,他就不爱你了,而是跟傅瑶相爱一生。”
嘉容沉默,脸上的神色明显是不愿。
“你如此自私。”
“可情爱一事,本就是自私的。”嘉容反驳道。
“你的执着来源于,他爱你,你便觉得,相爱的人必须在一起。我来告诉你,郭珒先前是爱你,可这份爱,并不是一生不改的,而今,他对你的爱,并不似先前那么浓烈。他有多傅瑶的愧疚敬佩之爱,对父母的孝心之爱,而未出生的孩子的父爱,可是,爱你,就得抛弃这一切,所以,他选择了放弃你。”
沉鱼手中的桃花跳跃悬挂在正空中,嘉容从那桃花中便能看到郭珒的内心。
郭珒从傅瑶的大度里明白自己的真心,越发不想放开这样的夫人,对傅瑶更是敬爱和尊重,也深刻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嘉容虽是他心中所爱,但是,家庭和嘉容,他选家庭,而且家庭更关乎到他的前程。
从嘉容总是小肚鸡肠的针对傅瑶,他便对嘉容的爱意减少了许多,直到他知道了嘉容想害死傅瑶腹中的孩子,他才彻底与嘉容闹翻,将这段感情从心里剜除掉。
这样的毒妇,他是断然不会爱的。
……
嘉容看完郭珒这段心事后,她万念俱灰,觉得浑身冷得厉害,不消片刻就死了。
郭府书房里,郭珒拿着嘉容的一支簪子看得愣神,眼眶不知何事滑落一滴泪。他赶紧用衣袖擦了眼泪,却发现傅瑶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书房里。
“大夫说你动了胎气,要好生养着。”郭珒放下簪子,过去扶着她,满眼里虽然还有悲伤,但是也满是柔情宠爱和担心。
“夫君还是放不下她?”傅瑶问道。
“她那样的毒妇……她心思不纯,我爱上她,也只是妖物作祟,过些日子,我就会将她忘了。”郭珒说道,没有半丝谎话,他会将嘉容放下,但是,人是极其复杂的,想要忘记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
傅瑶突然认真道:“夫君,她买通下人下药害我,故意害我摔倒,其实都是我设计的,从一开始我接她进府里来,就没有想过让夫君娶她,只是想将她娇宠着,变得肆无忌惮,让夫君厌恶她罢了。”
她要跟郭珒过一辈子的,不想一辈子都藏着这个秘密活着。
郭珒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这些不怪你,她的的确确是个恶毒的人。她买通了稳婆,想要在你生产的时候动手,要你一尸两命。”
沉鱼净化了嘉容的心魔后,修为恢复了些。抚恤将士那事,进行得不错,沉鱼原本想着去办下一桩事,可夜里她掐指一算,已故将士这事,还有别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