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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奇来了。”

洋溢着傻爸爸幸福笑容的句阅頔脸色刷得黑了下来，他拉扯毛衣袖口遮住了手腕上的抓痕：“我去看看。”

这是个三层的小洋楼，句阅頔拉开二楼房门摸黑走出长长的走廊，在楼梯边站定，摁开大厅吊灯开关。

水晶灯发着幽幽的黄光像是古旧城堡的烛火，照明能力堪堪达到能视物的程度，整个屋子里该阴暗的角落还是灰败。

光线最好的沙发上坐着个跷二郎腿的黑发男人，忽然亮起的灯光照得他脸色不是特别健康。男人有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凹陷深邃的眼窝里嵌着深茶色眼瞳，鼻梁挺直鼻尖坚毅略微上翘，薄薄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回过头，让句阅頔产生照镜子的错觉。

“句阅奇，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句阅頔走下楼梯，他压着步子故意走得缓慢。而另一个人也很有耐心地再等，只不过是将原本跷二郎腿的懒散姿势变得正经些许。

句阅頔走到他面前，坐在长沙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你不喝这里的茶吧，我就不倒了。”

对方的表情随着句阅頔越走越近变得越发平淡，直到他坐下时，寡淡得像一潭死水。

他们是同卵双胞胎——哥哥句阅奇、弟弟句阅頔。

“明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住过来，这是传统。”句阅奇说着话，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冒犯了似的，往宽阔沙发的另一边挪动了下。

句阅頔分明看见一个带着黑框板材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句阅奇刚才坐的位置上——零散的长发遮住眉眼，几分阴沉。

句阅頔笑着吐了吐舌：“你坐了别人的位置。”

句阅奇皱眉，双手抱胸，坐姿极为拘束：“把它弄走。”

“句阅奇，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客厅的沙发本来就是给租客随便坐的。”显然那种把鬼魂当物件的语气让句阅頔有些不悦，他伸开臂展搭在沙发背上，一脸我才是主人我乐意谁坐那儿谁就坐那儿的姿态。

“某人上星期在我这里大发雷霆，拿着笤帚要打猁姨。我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讲什么传统——要是觉得一个人过生日寂寞就直说，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和猁姨道歉。”

金色黑斑点的尖耳大猫从楼上踱步下来，它看了看坐在那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畏缩了下。作为修炼千年的成年妖怪，抚养句家少爷长大，理应被称一声姨，可现在站在这儿，她却手足无措。

猁姨幻化出穿着红衣唐装的俏皮少女模样，然后慢吞吞地把齐腰的长发绾起来——给她的形象平添几分温婉。虽然这一切只能被句阅頔看见，在另一个眼里，她还是一只动物。

“我不需要道歉。”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猁姨扭着手指，和所有家庭劝架的长辈一样，只想事情赶快平息。

句阅頔眉头锁紧，发现正巧句阅奇摆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

“我不会道歉。她做出那种事没有被轰出去就不错了。”

“但是房子没有把她轰出去！”句阅頔愤怒地锤向面前的红木茶几，“说明她对我没有恶意！”

“这个房子对‘恶意’的判定太轻微了。”句阅奇同样地咬牙切齿，“妖魔鬼怪，都不应该进这个房子。”

两兄弟鼻子对这鼻子，怒目而视。

“妖魔鬼怪？你是三岁小孩吗？认为所有妖魔鬼怪都是坏的？”

“我没有说所有妖魔鬼怪都是坏的，但是妖怪魔鬼就应该在地狱！——这里是人间，是我们的地方！”

“迂腐！”

“幼稚！”

“眼见为实，你都看不见他们，你没资格做任何评价。”句阅頔揪住了对方的领口，他分明看见了对方眼里一瞬间的迟疑，可当他刚准备乘胜追击时，句阅奇抢先一步甩开了他的手。

句阅奇说：“眼见为实，我看见的就是这个妖怪凑在你面前，要吃……！”

句阅頔一记重拳朝句阅奇的左脸抡了过去。

照镜子的感觉蓦然消失。

暴力来得猝不及防，句阅奇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伴随着脸部的抽痛感，铁锈味在口腔中散开。

更让他不好受的是他因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栽在了沙发上，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自己穿过了坐在沙发上那个鬼魂的身体，一阵反胃感让他险些呕吐出来。

猁姨焦急地扑向了句阅奇，想检查他到底怎么样了。

“奇奇……”她担忧地喵喵叫。

“我再听见你叫猁姨怪物，下次就不会放你进来了。”

双胞胎之间奇妙的感应，句阅頔用舌尖抵住了自己的口腔左侧。

“你本来就不想放我进来。”

很明显这场争执胜负已分。败者冷笑着张开一直握着的右拳，手心里躺着两枚图钉。

“往我的拖鞋里放图钉，你不是幼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