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服务员拿来了几瓶啤酒,夏明朗想要敬敬他们:“今天真的谢谢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干了,你们随意。“
梁琴琴拦着陈绍,看着夏明朗说:“他开车来的,不能喝酒,我来。”
“好的好的,您随意就好。”许是因为梁琴琴咄咄逼人的气势,夏明朗不觉间用上了敬语,还把酒倒了一杯给她。
一杯酒下肚,梁琴琴突然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夏明朗笑着说:“我们一起飞了趟巴黎。”
陈绍接道:“当时有人抢了我的包,他帮我追回来的。”他在夏明朗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梁琴琴的手,又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想让她别为难夏明朗,“他是我朋友。”
梁琴琴才不理他,斜斜地撇了一眼夏明朗,淡淡道:“朋友?他配做你的朋友?”
夏明朗还在替梁琴琴斟酒的手顿住了。这话掷地有声,比耳光还狠,生生掴在他脸上,生疼。夏明朗心里蹭的就燃起熊熊烈火,“轰”的一声,烧得他脸发烫头发晕。
“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我?!”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莫名就被这样羞辱,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他想把酒瓶朝梁琴琴身上扔,再狠狠踹她一脚。
可他只是撂下酒瓶,没看对面一眼,也没说一句话。掏出了几百块钱放在桌上,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点了支烟。
深吸一口再吐了烟圈,夏明朗稍微冷静了些。他从早上起就被人踩,想辞职想消失想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些,梁琴琴又一句话狠狠把他掀回原地。怎么那么窝囊。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夏明朗突然好想哭。
真的好想哭。
夏明朗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为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拥有的生活他那么努力也得不到?
他也想上大学,也想谈恋爱,也想有偶尔吵架的爸爸妈妈。
他想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工作不顺心也有个回得去的地方。
他还想去打比赛,拿不到奖也无所谓,总有队友在磕磕绊绊一起成长。
……
这些都没有了,他认了。
可他已经尽力了啊。
真的尽力了。
他那么努力的在生活,可为什么却连别人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到底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夏明朗眼眶发红,好像要被风吹的流下泪来。
梁琴琴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假使夏明朗当真觉得这是句狗屁不通的废话,绝不至于如此难过。恰恰相反,夏明朗一直在怀疑自己,他根本不适合这个行业,讨厌卑躬屈膝狗腿虚伪的自己。
他不愿轻佻浪荡,可他没有本钱好好爱一个人。
没人给过他成长的时间,却要求他完美的扛起一片天地。
“我不配?”
深陷沼泽,就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沉下去?
“夏明朗,夏明朗,”陈绍跑着追了上来,呼吸有些快,“你别生气,梁琴琴她不是那个意思。”
陈绍估计是看见夏明朗的表情,有些诧异,一时说话吞吞吐吐了起来:“她就是……她…那天你和吴科,她也在。”
夏明朗一下就明白了陈绍的意思。那他倒是也能理解她的偏见。
“对不起。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该那样说。”
夏明朗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的看着他:“陈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你说。”
“我大专学历,英语在努力准备雅思,裸眼视力5.1,三年空乘经历。”夏明朗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能当飞行员吗?”
陈绍愣了一下,这问题太过突然。旋即点了点头:“是符合招聘要求的。”
又回忆了一下补充道:“学历可能不占优势,雅思至少6。面试会有很多对于综合素质的考核,空乘经历算个优势。你要当飞行员吗?”
“嗯,想。”夏明朗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哑的,“我也想配的上做你的朋友。”
陈绍温声争辩:“你不要乱说了,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想。”
“可我是这么想的。”夏明朗突然想开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我什么都不懂,你能帮帮我吗?好吗?”
少年朗眉星目,一腔热血最为动人,陈绍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满是希望的眼神了,这叫他怎么拒绝?
于是他笑了,说:“当然好。”
这样的画面让夏明朗觉得似曾相识,他忽然想起,梦里的陈绍也曾这样笑着祝他生日快乐,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眼尾的细纹浅浅,尽是温柔。梦境与现实重叠,硬是在寒冬吹起了和暖的风。
夏明朗一把揽住陈绍,用正大光明的拥抱掩饰自己的心怀鬼胎。
“谢谢你。”他微微低头,在陈绍耳边轻声说。
陈绍先是浑身一僵,又放松下来一只手绕到夏明朗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声音闷闷的从肩膀处传来:“我相信你,你肯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