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bidream
“所以说，我觉得我的初恋是一个胎死腹中的悲剧。”我啪地打了火，点燃一支香烟。烟草微苦的气味和涩涩的口感像是要强行要把奔涌出来的思绪强行按下去一样。庄覃半躺在床上，而他在半个小时之前还是我的男朋友，现在，他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在分手炮上的天赋型选手吧。“你们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吗？”他似乎听的入迷了，就连平时最讨厌的——在室内抽烟——这件事他都没有吱哇乱叫，反倒是开始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对啊。我换了号码，也没有再回去过，算是和过去，和他……决裂了？”我悻悻地吸了一口烟，烟草燃烧的声音在房间里并不明显，但是我总觉得那声音很大。
“他……”庄覃侧过身，把床头的烟灰缸递给我，“他会不会很想你啊。”他就是这样，喜欢用肯定句讲出反问句，并且言外之意就是陈述句。“我不知道。”我接过烟灰缸，把有些长的烟灰掸在那些陈旧的烟渍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想知道。“吴棣那你要去找他吗？”男子盘腿坐起来，确实，屁股疼的是我。席梦思在身下有点摇晃，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上面和他一起做着活塞运动，现在却在讨论另一个男人。“不。我不会去。都那么多年了……八年了吧，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不是口是心非，的确分手之后可以更好的剖白自己，也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八年，从大学见了那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见了，现在早就不一样了。我倒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只是觉得可能会尴尬，毕竟当初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是我，死乞白赖缠着他的是我，一言不发走开的还是我。可能到最后他都是蒙在鼓里连我丰富的内心戏的百分之一都不知道，知道的那一部分还是撞大运猜出来的。
你说当年我指望什么不好，指望直男脑？
庄覃过来搂住我的腰，低声说，“那你不要走好不好？”他还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他喜欢我的活还是喜欢我这个干瘪的内心，跟他在一起就是一时冲动，当然，大部分感情都是一时冲动。不过作为1来说，庄覃真的很好，十分满分能打个七八分吧。还是扣掉感情分的那种，我们在床上的契合度不是我自夸，非常高。所以各种刁钻的体位我们也都尝试了，我也渐渐身经百战。
“不可能。”我扭头亲吻他的额角，洗发水的香味萦在鼻尖，混合着他自己的味道。庄覃比我小两岁，是我大学学弟。
第一次见他是在学生会的招新大会上，他过来问我要了一张表格，弯在我的面前填表。T恤领口有点大，可以看见他不算雄壮的胸肌。我侧过头，装作没看见地喝咸柠七。碳酸气泡在舌尖破裂，那个阳光很好的夏天下午似乎也有什么像那些泡沫一样破裂。
他在交了表格之后问我要手机号码，我记得我略带挑衅地问两手空空的他，“记在哪？”他有些窘迫，脸红透了，我轻笑着抓过他的手用黑色水笔写在了他的手心，写完还轻轻掐了他一下，说，“不要出汗糊掉了。”
庄覃坐直，掰着我的脸，反问，“吴棣五年你怎么说断就断呢？”
“我不知道。”我诚实的回答他。“我断不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庄覃长得很阳光，眉骨高高的，眼窝深深的，眉骨和眼球挤出了双眼皮褶子。嘴唇有点厚，看起来笨笨的，笑起来还会有浅浅的酒窝。不过不仅仅笑起来会有，比如现在，他睫毛闪了一下，嘴角抿了一下，脸上的酒窝这就破坏了整体的悲怆情绪。这是他难过的标志。我知道。我还知道，这时候如果抱住他我就更走不了了，所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抱住他，反而是直愣愣地摸了摸他的发旋，“对不起。”
他在拿到我的手机号之后发的第一个短信是“学长晚上好。”没有署名，过了五分钟才来了第二条“我是庄覃。”，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两个礼拜之后我们就在电影院接吻了，直到一年之后我们才上了床，他活很好，我刚说了。只是他当时声称自己是处男，我一时母性大发地带他去了情侣酒店，自己洗干净了，手把手教他怎么让我爽。天选之子就是不一样，童颜巨根就是他庄某人了。他反而没有自信地非常担心。我们接吻，啃咬，吞吐。完事之后我自己去浴室，他小心翼翼地跟上来，想要帮我，然后被我笑着打出去，当时的他就是这个表情。泫然欲泣，对，就是这个词。后来我们在浴室又来了一次。
他没有哭。眼睛眯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搂着我腰的手，“那你会后悔吗？后悔现在没有留下来。”他偏着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舔着爪子的大猫。“后悔也是之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我没有动这样的想法。”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光暗了一下。
其实我现在只要再吻住他的嘴唇，这一切似乎就可以一笔勾销。只是这样看起来像是一个闹剧的主演一样可笑。我站起身，自上而下地看着他，“那我先走了。”
入夜的六月中还是有点凉的，尤其是刚刚做过，身上热烘烘的。我把手机拿出来，相册里那个名叫“jyqhw1221“的文件夹里面装的是我手边有的，所有的江宇祺的照片。我点开那个相册，又点了一根烟。夜里的街道没什么人，昏黄的灯光下我看着荧荧的手机里他灿若星辰的眼睛，像是回到了那一年，我和他一起背靠着他的床，坐在地上，我看着他眼睛里那个变形的小小的可笑的我，问，“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
那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说：“恶心。”转而低头去翻那本簇新的漫画，闷闷地问，“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王尔德是同性恋，我刚好在看《自深深处》。”
那一年，我们认识6年。我想我再也回不去了。烟灰在风里飘散开。
我没开车，皮鞋踩在安静的夜里像是碾过这无尽的夜色一样。而他不会在这个城市，他离我很远，远到我应该已经忘记他了，远到，就像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