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下楼底混战，大致明白了状况，晃了晃手里台球杆子，“要不要？”
齐楚笑了笑，单手端稳了手机，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被围攻但十分游刃有余的谢家钰。“你朝他扔。”
红毛儿这位毫不犹豫的就把台球杆冲人群里个头最高那显眼的青年扔了过去。
谢家钰踹飞了眼前踉跄要抱他腿的地痞N号，继续扯过来地痞代号‘小手帕’，摁着打。
台球杆从天而降，谢家钰又是一个转身，一举手臂，台球杆稳稳的被人抓在手里，左右轻微一震，细长的杆子在他手里转了个360度整圈儿，而后往上一送，握住台球杆的底端，顺势横扫了出去。
背景音乐快唱完了，歌手在狂吼，“跟我一起，放纵，放纵！”
“跟我一起，放纵，放纵……”
嘶吼的气势荡气回肠。每一个放纵加一声强有力的鼓点，都像是准确抽在齐楚心尖儿上。
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
这什么情况。齐楚觉着得捂嘴，不然心脏要被抽的蹦出来了。
谢家钰这边儿终于打完收工了，地痞流氓呲牙咧嘴的躺的满地都是。
长舒一口气，忽然莫名其妙觉着浑身特别软绵无力，齐楚缓过神，心脏跳得突突个没完，他点了下手机屏，摁下录制结束，保存。
谢家钰握着台球杆在离齐楚剩两步的时候站定，台球杆堪堪要戳到齐楚鼻尖儿上，谢家钰弯了弯唇，“夸我。”
齐楚突然觉着看见这小子的脸有点晃眼睛，他总觉着有什么玩意儿要脱离轨道，本能的想避开视线，“这哪儿是高配的保镖，您太谦虚，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顶配。”
台球杆缓缓往前移了移，在齐楚脖子上蹭出一道蓝灰，杆子抵着他的下巴抬了抬，谢家钰喘着气，“再夸。”
齐楚想了想，“孙悟空真来了，他使棍儿也不一定比得上您。”
说完，二指拎着台球杆细端儿检查了遍，确认这杆子没劈没裂缝儿，将杆子抽过来没收，打算上楼给人家还回去，走了几步侧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站着的谢家钰，“行了，拳王，收了神通吧？”
刚走了仨台阶，齐楚的电话就响了，铃声比较别致，“你真的完蛋了，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声喊我爸爸，谁是你爸爸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喊我爸爸……”
然后就是低沉带磁性的男歌手得了哮喘一般开始嗷嗷的喘。
谢家钰乐了，“楚哥你这是小黄歌专业户啊。”
齐楚拎着台球杆，侧过身靠在墙上，食指竖起来贴唇上朝着谢家钰比了个嘘的手势，摁下接听键，“怎么了，哥。”
电话里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啊……不是，我没跟人打架。”
又说了什么。
“也没人堵我。”
再度留白。
“不用过来了，真没事儿，我连根*毛儿都没伤着。”
“范煦这个碎嘴……我是和朋友一起呢……啊？”
齐楚皱了皱眉，犹豫着把手机从脸上拿下来，直勾勾看着身旁谢家钰，声音自动消掉了，口型做到了位，“我哥，找你。”
谢家钰睁大了眼。然后清了清嗓子。
“叫什么？”电话那头十分低沉的男性声音问他。
谢家钰想了想，最近关于他家的一条新闻被刊在了某娱乐网站首页上，说的就是他撬了谢家麟未婚妻那事儿。
以防万一，谢家钰忍辱负重，隐姓埋名，甜甜的小声，“我是楚哥的朋友，我叫小钰。”
“……”齐楚。
“……”电话那端也不说话了。明显是愣了。
齐楚把手机拿了回来，“哥？”
电话那端似乎在想措辞，最后委婉而又隐晦的提醒道，“注意安全。”
说完，挂了电话。齐楚眼神迷茫的怔了会儿，突然一跃而起，照着坐他旁边的谢家钰就踹了一脚，“***，我哥肯定以为我嫖娼了！”
“啊？”谢家钰被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瞎说。花魁怎么能嫖娼，要嫖也是我**。”
刚热了身，谢家钰有点渴，就又清了清嗓子，“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花魁，一会儿办事的时候能换套女装么？”
谢家钰抬眼迎上齐楚视线，“可以加钱。”
“……”
上仙！贫道警告你，你他妈矜持点！你不能够这样！人家随口跟你开个玩笑！你一个大直男小鹿乱撞什么！
齐楚的脑子里虽然正炸金花儿呢，可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又酷又拽的语气，“还他妈吟诗，小钰你可真成。”
“老沈，你也知道我这情况，我怕给你添麻烦。”
齐楚光溜溜的从浴室出来，发现谢家钰正坐床上开着免提打电话呢。谢家钰也看见了他，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缓缓翘起了二郎腿。
齐楚背过身开衣柜掏睡衣。身上水珠儿成淌儿顺着腰路过屁股再滑到腿上，这滴水珠儿怎么这么大。齐楚被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听着谢家钰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着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又特他妈享受这种不自在。
电话里那边一个沙哑的大烟嗓回话了，“不麻烦。你爸总不能亲自动手铲了我，那我就没什么怕的。毕竟我这么大个骆驼不可能叫谢家麟那小马儿给一窝儿端了。
再说你肯代表我的俱乐部去打紫禁之巅，明显是我这边儿受益更多。
你海选不用来，直接从城市英雄比，我跟协会的人说好了，从那些臭鸟蛋里给你挑了个最硬实的练手。你就给句话，来还是不来。”
短暂的沉默。
“来。”谢家钰说完，又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
齐楚光顾着听别人电话，睡衣掏出来了抓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穿，他就这么大喇喇的转成正面对着谢家钰，“你要去打紫禁之巅？”
这算是世界级的职业搏击赛事了。办了十多年了。简直可以说是捧红了我国历代拳王。
“嗯。”
谢家钰将手机随手扔枕头旁边儿，“楚哥，我有个秘密。得告诉你。”
“什么秘密？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齐楚唱完，往身上套睡裤，见人半天没说话，头不抬眼不睁，问他，“啥啊？你倒是说。”
谢家钰面无表情，“你把梁静茹给我这点儿勇气都尿灭了。”
“……”
齐楚把套头的上衣穿好，摸过手机，捏了捏上面挂着的粉色毛球，照着家里大镜子扒拉扒拉头发，看了看镜子里面仍然保持交叠双腿的坐姿一动不动的谢家钰，幡然醒悟过来。
“小钰，翘着那条腿，放下来。”齐楚朝人走近了一步。
谢家钰略显局促的抬眼看他。
齐楚又走近了一步，和人膝盖相抵。略微屈膝，顶了顶谢家钰的膝盖。
谢家钰绷不住笑了一声，双手抬起来摊平作投降姿势，“楚哥，坦白从宽。坦白从宽。”
齐楚朝着人脚踝抬腿踢过去，被人翻身躲开，他还要再踹，谢家钰扯着了齐楚的手腕，瞬间齐楚整个人丧失平衡，跌在了床上。
但他就着这个姿势翻了个面儿，然后迅速的朝谢家钰两腿之间摸了过去。
瞬间两个人粗重的呼吸交叠在了一起。
像是年久失修的报废车，刹车好像失灵了。
“真硬实啊。小钰。”齐楚一语双关。手里的**隔着层薄薄的裤裆实在是烫手，他抽回了手，拽过一旁的枕头，照着谢家钰劈头盖脸的砸，“你他妈是弯的！”
齐楚又拎枕头照人砸了一下，“老子第一次脱裤子时候你怎么不说？”
“直的，直的。”谢家钰躲了一下，而后抢过来那只枕头，“不信你再摸摸，我下边儿那根长得又长又直。”
谢家钰说完，看见齐楚好像也没特别生气，问道，“哎，楚哥，你怎么没住学校宿舍？”
齐楚面色不善，“宿舍里也有个弯的。”
谢家钰了然，“看上你了？”
齐楚的表情明显变得烦躁起来，“打不得骂不得。瞪一眼哭三天。”他眨了眨眼，忽然八卦道，“那你和唐梓垚？”
谢家钰坦坦荡荡，没半分不自在，“我弯的不厉害。”
“……”
谢家钰看他，“怎么。”
齐楚摊手，“有钱人真会玩儿。”他从床上起来，到柜子前蹲下，在编织篮里又掏了条被子堆给谢家钰，“别和我盖一个被子。”
觉着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儿生硬，怕谢家钰有受歧视的感觉，急忙又补上了个解释，“我睡觉骑被子。”
齐楚转过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和尚旁边有个篮子，篮子里有个被子，我骑了，你没的盖，我的故事讲完了。”
谢家钰笑的不成样儿，笑够了看着齐楚，“什么玩意儿，一点儿没压上韵！”
…………
第二天一早。
齐楚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得挂谢家钰身上了。
太阳光透过窗帘给这人侧颜铺了一层柔光，翩翩美少年面若桃李，轮廓也清秀的不像话，再加上给盛世美颜加成的柔软发丝虚虚贴着额头，让这人比睁眼睛时候显得更乖一些，尤其是眼睫毛又密又长，在眼下都盖出了一层光影。
看的心痒痒！
齐楚贴着谢家钰的背，动了动外侧的手臂，抬到半空中，停了会儿，确认谢家钰纹丝未动，那只手才朝着这人睫毛去了，想摸一下。
“老板，上手得加钱。”谢家钰学着那天齐楚在酒吧里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应该是刚醒的原因，谢家钰的声音像特别有磁性的低音炮。
齐楚只能愣在那儿，看见谢家钰缓缓转过来身，再缓缓睁开眼，缓缓对上了焦，注视着他。
“我操！”齐楚骂人壮胆。
谢家钰没明白，“怎么？”
俩人离得太近了，齐楚觉着稍微往前一点儿，就能亲上了，一有了这个想法，他下意识的扫了眼谢家钰的嘴唇。
然后被谢家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你真的完蛋了，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声喊我爸爸，谁是你爸爸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喊我爸爸……”
我他妈确实是完蛋了。齐楚想。然后觉着自我认知都快被自我这个本体震碎了。
齐楚拎过来手机，摁熄火了闹铃。
二人默契的保持沉默了好一会儿。
“楚哥。如果你那个操蛋闹铃不响……”
谢家钰说一半忽然停了。如果没那一出，他可能会借着劲儿混蛋一把，亲一口，摸两把。
可是齐楚和那些投怀送抱的不一样。他得想想，是想要操这个人，还是想要这个人。
齐楚等了会儿，没等着后半句，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坐起身，“怎么着，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又被黄立行没收了？”
“黄立行谁啊？”谢家钰问他。
齐楚唱了起来，“谁是你爸爸，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喊我爸爸……”
“破音了。”谢家钰简明扼要，面无表情。
“啊。”齐楚摸了摸鼻子。
这回真是一丁点儿旖旎的气氛都没有了。
“我上午有课。”齐楚说。“下午也有。”
“我上午翘课。下午也翘。”谢家钰一脸坦荡，搂了搂被子，“车要不要给你开？”
“我自己有。比你的少俩轱辘。”齐楚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洗漱了。
谢家钰继续躺着，“我再睡会儿，然后去俱乐部打两场找找感觉。你下午几点下课，我接你。”
齐楚脱口而出，“四点半。”
………
齐楚家住二楼，他家窗户和单元门在同一侧，也就是说只要齐楚从这栋楼那唯一出口走出去，趴窗户上就能看见。
谢家钰那点儿困意被这个窗户扰的烟消云散，他索性掀了被子，一跃正好蹦到了窗户旁。
然后果然看见了齐楚正往出走着。这人不光是条顺儿，走起路来也特好看，腰会随着胯骨小幅度轻摆，肩膀也略带点儿幅度，像是下了T台的男模，走的自然而然不带半点儿浮夸动作，但你就知道这人是专业走路的。
齐楚摸了摸裤兜，掏了手机，脚步未停，大概就是想看个点儿，这时候小区凉亭里忽然传来了响亮的音乐声。
吓得齐楚停下脚步抬起头，找见声源，发现是大爷大妈集合完毕，准备晨练。
正放着的这首歌有点老，是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
齐楚站那儿没动。
谢家钰正琢磨他做什么，就见他脚上垫了一步，而后错开些，跟着拍子，原原本本的照着小虎队这首歌的手指舞摆了出来。
“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欢迎流浪的小孩……”
谢家钰根本来不及躲，正好被人一个转身发现，四目相对。
齐楚的脸上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但是他的舞没停下来，动作都很简单，舞蹈比较卖乖，配上他脸上明朗的表情，看着很可爱。
齐楚忽然伸手朝着他指了过来。
“Don't you know给我全部的爱，I need you安慰我的不安……”
谢家钰觉着这他妈可能是一个定身法。目不转睛的看人跳完了整首，眼睛都酸的要流泪。
齐楚正对着他，腿后错一步，身体前倾，朝他行了个绅士礼鞠躬。
谢家钰脑子一热，“楚哥！”
齐楚站直了，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他。
“放学别走。”谢家钰说。
“我可能会稍微晚点儿。”他总觉着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从嘴里出来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这种感觉十九年头一回。
“啊，成。”齐楚朝他摆了摆手。
集结完毕准备斗舞的大爷大妈换了一首特柔和的歌，刚唱到副歌部分，歌词清晰可辨：“再向前一点点，我就会点头。再冲动一点点，我就不闪躲。”
齐楚又转回头补了一句，“谢家钰。别让老子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