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玥说到做到,不日就带她一起去了天后的承露宫,到了宫中长廊,他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先行一步进入了内宫。
过了不多时,有宫人出来恭敬地对她说道:“羽凰公主,天后请您进去。”
籽言随着宫内侍女从焚燃檀香的走廊走过进入厅中,明明刚才还从里面传出来兴高采烈又说又笑的声音,随着她的到来就彻底安静了下来,籽言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存在彻底打破了这里的祥和宁静还有欢乐,她双膝微微一曲,“拜见天后娘娘。”
天后放开握着昊玥的手的手臂,然后才注意到在一旁的籽言端坐了回去,她就像这座承露宫宫殿一样美丽优雅,纤瘦的身躯坐的笔直,发髻一丝不苟的盘踞在脑后,端正的白皙脸颊上一双跟昊玥酷似的细长凤眼意味不明的闪烁着,配以冷淡的神情她轻轻扫了籽言一眼,“吾儿已经告诉我你们这次的来意了。”
“叨扰到了天后娘娘,籽言实属抱歉,还望娘娘能够体谅。”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天后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要说的是天庭禁忌之事,本来是不该再谈论的,但吾儿说了,他知道吾身为人母唯一希望、奢求的就是他和静桦能够平安、幸福,反过来他亦是如此,为人子女他希望吾也能平安、幸福,又怎么能眼见别人骨肉分离,明知其中缘由却不相告呢。看在吾儿如此恳求的份上,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但我只说今个这一次,跨出了这道门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总之你先坐下吧。”
“谢过天后。”籽言看到昊玥在对自己微笑,微低了头不去看他,她直觉觉得天后应该不会喜欢看到他们俩有任何‘眉来眼去’的,她坐到他们对面的长椅上,一手手臂拄在扶手上一手抵住了膝盖,对接下来将要听到的话神色有些紧张。
天后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那略带忧愁的双眸盯着半空中,陷入了沉思,“丹凰,她一直是个心思单纯,好打抱不平的女孩子……”
从前先天帝膝下子女众多,丹凰只是其中之一,却是和青鸿(天帝名讳)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小妹,就跟她的外表一样,她是一个纯真无邪,心地善良的小公主,可是跟其他天界公主不同的是,她温和柔顺欠缺,最喜欢的倒是舞刀弄枪,淘气起来常常造生事端,那时候天界的人可对她微词颇多,一个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地方,怎么容忍的了这样行为不得体的公主。唯有青鸿,对这个小妹情同手足,他二人本为一母所出,天妃因故早已逝去,留下他们兄妹在偌大的天庭相依成长,所以感情深厚,关系非常融洽、密切,等到先天帝身归混沌,青鸿登基为天帝,他为小妹修建朝阳宫,册封她为女武神,还专门打造了一顶战神金冠,万般荣耀加诸在了丹凰身上,对她的宠爱更甚于自己后宫的那些天后天妃。但也许是天帝太溺爱丹凰了吧,这种溺爱终有一天造成了恶果。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你母亲她居然爱上了一个凡人,等到天帝发现,已经珠胎暗结覆水难收了。”天后幽怨的眼神缓慢地盯着虚空,“这一次,就算天帝也无法坐视丹凰在他眼皮子底下触犯天规,但到底手足情深,只是先将她禁足在朝阳宫,当时正值天魔两界交战时期,天帝疲于奔命,负责朝阳宫的天将看守不利被丹凰钻了空子,让她又逃出了天界……”仿佛回忆起当年之事让天后很是疲惫,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后来呢?”籽言催促着,惊讶于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天后与她相视了一眼,又马上垂了下去,“后来的我也只是听说,丹凰在人间诞下一个孩儿之后就惨遭魔族杀害,等天帝赶去已经迟了一步,那个孩子也不见了,所以我们一直以为你也没能幸免于难……。”
“……那,那我生父呢?”
天后身子一僵,表情也开始凝固,“那场天魔大战波及人间,到处兵荒马乱哪里还是安身之地,那个凡人……死了……也许……是卷入了两军混战之中被波及了……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她似乎松懈了下来,淡淡的声音叙述道:“对天界来说,这件事仿佛昨日才发生的一样,没想到丹凰的孩子也长成这般大了……”
咯噔一声,籽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手撑在桌角,似乎靠这样才能立住,嘴唇也颤抖着……死了,都死了,原本也没抱过太大希望,但真的亲耳听到了又是另一回事了,那一丝期待的痕迹凝固在嘴边,残留成了苦涩、哀伤,她感到昊玥突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用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肩膀,心中顿时安慰了不少。
知儿莫如母,天后见到昊玥这样充满爱意地举动,惊恐地捂住口呛咳了起来。
“母后?”昊玥紧张地转身询问道。
天后摆了摆手,“我没事,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天帝也已将魔族那人诛杀为你母亲报了仇,以后就不要再在天帝面前提及你双亲的事,记住,是绝对不要提及!”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烈,又咳了起来。
“我们知道了,母后,您别再说了,先休息下吧。”昊玥内疚的走近弯腰在天后背上轻抚着。
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静桦公主来了,正在长廊上候着呢。”
为了不想让昊玥担心,籽言勉强挤出笑容,“谢谢天后娘娘今日相告,我就不多打扰,先行一步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走?”看她表情还是非常苦恼,昊玥试探着问道。
“你留下多陪陪天后娘娘,我一个人不碍事。”籽言看上去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向天后欠身行礼后便走了。
长廊上,静桦正在等候着,见到籽言走出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紧张地瞪圆了眼睛,只是这次籽言又彻底无视了她,同她擦身而过时,静桦不自觉地靠边缩了缩,几乎贴到了墙上,待人走了出去,她才想起什么似的,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就挺身斥责着,“你!见到我居然该有的礼数都没有,真是目中无人!”
籽言站在宫门台阶上,对身后怒喝声恍若未闻,她将方才天后那一番话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刚才被哀伤冲昏了头脑,现在慢慢想来总觉得天后跟她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尤其是说到她的父亲,全然没有了初见时那份淡定从容,为何一个小小的凡人,让她谈论起来如此不自然,天界真的让他自生自灭了吗,还是另有隐情?如果是魔族杀死了丹凰,为何单单会放过自己?自己又是被何人抱走又丢弃了?还有,天后说的魔族那个人,是指魔尊犷邪吗,天魔大战之时天帝明明都已经将魔尊斩杀,为何不趁势将魔族歼灭,却缔结了什么停战契约,明明就可以斩草除根了……从鲛人族的遭遇看天帝根本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为何对待杀死自己亲妹妹的仇敌却可以网开一面?确认和怀疑如潮水般来回交替,她已经冷静下来,看来今日知道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要探究所有真相可要费一番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