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敬妃身后的婢女应都统之令,从云袖中拔剑,踏黑一跃,扬风而起,向动静的方向冲去;鹰隼飞得更快,已听见一声哀鸣,随即是铿锵不断的剑戈之声。
“随我走。”
“姬大人……”敬妃被姬沛牵住手,走向高堂的深处。
“看来她也很是着急啊。”黑暗中杀声此起彼伏,他却无比从容,仿佛牵着贵妃游园一般。
“是她派人跟踪本宫?”虽是疑问,敬妃心中却已了然。
“不,她跟踪的是我。”在打杀声中依旧从容的声音,转起一道冷傲的哼笑,“是她派的话正好。那就有进无回,一个不留。”
日当午,炎热的仲夏就连风也是暖的。笑银一个人在田地里劳作了一轮,满身是汗。
“哎……”她叹息着,坐在阴凉处扇风,“叶大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喝醉了酒,怎么就叫不醒呢?
“新的杂役又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要是叶大哥还不醒的话……”
磅!
“……嗯?”笑银听得一道开门声,连忙望去,“叶大哥!你醒啦!”
“管家呢?”叶峥左顾右盼。
笑银看他一身衣裳乱上加皱,不由蹙眉。他和衣便睡了,起来也未更换,一头乱发信马由缰,嘴边还明显看得到一圈青色。
“陶师傅早就走啦,叶大哥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叶峥胡乱地揉了一把脸,扭头又跑回了房中。笑银追道:“叶大哥,你……没事吧?”
听着姑娘不安的询问,他却无力回答。只是陶雪义留下的“解药”的确有效,他醒来时气力已恢复如初,就连气恼当事人的精力也回来了。笑银在门外踮着脚瞧,见他正打包着行装,似乎要走,顿时更慌了,瑟瑟地问:“叶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陶雪义。”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说得不妥,纠正道:“不,是去找少爷。”
“去广州城?”笑银望了望天,若这个时辰去……“那……还回来么?”
“说不好。”叶峥草草地打包好行囊,拿起墙上的刀往腰间一挂,回头见笑银一脸不安,心又软上几分,安慰道:“我会早去早回。现在时间还不晚,你去我老家把那只阿福牵过来吧,它看家护院的本事比我好多了。”
这是要用狗代替他?笑银耷拉着铜铃眼,看来是留不住叶大哥了。叶峥看了看天,午后天边开始转阴,看来免不了一场夕雨,便又折回,取下蓑笠,一边披上一边快步出门而去。
笑银见他走得飞快,现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跟在他身后。心想至少送一送他也是好的。
“叶大哥!”跑到大门前,叶峥已经上了马,笑银上去帮忙开门。突然轰隆一声,雷声已至,夏日的雨云总是在转瞬间满布晴空。
笑银拉开两扇大门,一句快去快回正要说出,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噎回了嘴里。
门外正好站着一个人。
叶峥一看,竟是看到一副似曾相识的模样。那是一个少女,玄色短袄下一裳利落的裤装,腰间横着一把弯刀;她的身量与笑银相仿,却是比之圆润不少,肉乎乎的脸颊粉嫩,神情却是和她的打扮一样英气。
“小春?”
笑银茫然:“叶大哥,你认识这孩子?”
小春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状似小刀,听笑银说她是孩子,立马朝她斜斜一扫,提声道:“我是新来的杂役,你们管事的何在?”
杂役……小春就是陶雪义新招的杂役?叶峥头有些疼,倒也庆幸是个姑娘,来得更是时候,便对她道:“不巧现在府上主人和管家都不在,但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出行,府里家丁稀少,就麻烦你们两个看家了。”
“叶、叶大哥……”笑银皱眉,她觉得这杂役丫头模样好凶。
风吹过,天色更沉,广州城的方向乌云笼罩,传来阵阵雷声,眼看将是一场滂沱。叶峥双腿夹紧马身,马儿快步迈出了大门。
“你要往哪里去?”小春唤住了叶峥。
“广州城。”县衙就在城里,他也想不到别的去处了,就算扑了空,至少还能在县衙打听到他们的去处。陶雪义或许已经在找四皇子的路上也说不定,至于去处……都怪自己当初在水榭没有听清楚。陶雪义这人……会不会像当初一样只身陷阵,不要命地一路开打?想着,叶峥越发心急,便一扯缰绳,马儿顿时蹬起四蹄。
“雷州!”眼看着叶峥已经策马奔起,小春大喊一声。
叶峥回头:“什么?!”
“他们去雷州了!”少女声音洪亮,“去吧!不用去广州城,他们都会到雷州飞去来峡!”
雷州?湛江雷州……岭南水师所在之地?“他们”是指景柯?还是更有他人?
又是一道雷声,响入心坎,与悄然转快的悸动拍打胸膛。马已奔驰,叶峥来不及再回头,心中收起小春最后的一句话,便奔入了潇潇风中。
此时,在遥远的京师,传闻最出名的一所鬼宅——前禁军教头故居在某日,鸦鹊群集,待到府尹协仵作前去时,只见斑斑白骨犹挂肉糜,暴散在荒院之中。鬼宅闹鬼,人心惶惶,尽管不信神佛的府尹执意要查,也被暗中压了下去。
而那不得不压下这件事的两位致为尊贵的妇人,正在坤宁宫照面而坐,映照在眼中的彼此,皆是般若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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