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帮我!”
陶雪义负手,下巴扬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终于看向了囚人血红的双眼,“都统怎会食言,这是当然……只要王提督亦不失信。”
“……在西边。”王提督沙哑道,“往西南走入南海县石马铺,黑岩岗,青雀庄!”
灯笼火噼啪闪烁,白衣男子迈步转身。王提督一对赤目追望过去,那人却是未给对方一丝回应,衣摆一扬,尘埃未落,已是步出牢房去了。
牢房外,偌大的府衙庄严肃穆,狱院森然,却是阳光正好。陶雪义随差役穿过狱院步入中庭,草木欣荣,几位官员已在仪门前等候着。为首之人身穿四品官服,眉目舒展,见了陶雪义,谦谦一笑并行了一揖。
“陶师傅,本府公堂有务,方才失迎了。”
“知府大人,许久不见。如今刘大人已是父母官,何须介意我等,雪义会受宠若惊的。”
刘知府笑着摇摇头,望向陶雪义的眼神犹似见了故人,笑道:“好了好了。今日升堂后就是休沐,听闻你今晨刚入广州便赶来府衙,那么晚上就由府上为你接风洗尘,安顿住宿吧。”
陶雪义恭敬地一颔首,尚未开口接话,一冷硬声音自是从旁响起:“敢问陶……大人,可是面会了收押在狱院的王提督?”
打岔的是知府身旁的师爷,他仪态恭谨,神色中透着几许固执之相。陶雪义看向他,点了点头,却见师爷眼珠子微微往边上一瞥,似是鄙夷。
“陶师傅。” 知府神情多了几分正色,对陶雪义道,“王提督三日后会再上堂受审。”
“嗯。” 白衣人只答了一声,神色清冷悠然。
“陶大人。”师爷却又作了一揖,“倘若你想保释王提督,不妨直言。”
中年人坚定的声音直截了当,年轻温和的知府为之凝然。陶雪义走前两步,转身面向两位官,凤眼中波光流转。
师爷气息一窒,他看到他竟是笑了,嘴角轻勾,背光之下,捕捉不到那一瞬而过的艳丽。
“知府大人,幕宾先生,请收下这个。”低柔的声音打破沉静,白衣人拿出一块手掌大的令牌,映光而闪。
两人凑近,布备在后的捕快、差人也不禁朝陶雪义手中的物件望去,那物件花梨木为胚,镀金雕蟒,正是一块特赦金牌。知府连忙接过来翻看,内心明了,这是要赦王提督大罪。
“此乃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卫戎都统的特赦金牌吧。”
“正是。”
“这个……”师爷头上渗出几排汗,眉头皱成了褶子,“恕在下直言,尽管是此尊贵之物,也不是……所有情况都能赦免的。” 刑部已派出寺丞调查王提督的通番罪证,如此不逆不道之人,竟还当真想勾结这种人来买命!师爷想着,隐忍再道,“若是三日后,大理寺查到有力证据,在下认为……”圆瞪的眼再朝陶雪义一睨,心中忿忿。
“你说得没错。”
师爷与知府:“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望向陶雪义,只见他已走到大门前,庭中的香樟沙沙摇动,清香融入凉风,鼓得衣袂飘扬。他转过身来,从袖中拿出的紫檀木雕花长盒被他打开,阳光照得他一身朦胧。
唰的一声,知府为首,衙门内全员屈膝跪下。
唯一站着的男人手中,金华闪闪。
“奉天承运皇帝,特谕广州按察司。广府水师提督王宪同一案,涉之同党羽者,当即彻查,抄提督府,通番私运乃谋逆之罪,查明不论,府衙当以重治之,籍没财产,遣散三族……”低柔的嗓音提高了几分,仍是带着那独特的气声,“罪人王宪同当季问斩――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