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呀。”江雪来笑了，“睦王还知道些别的吧，比如江南有条金矿？高刺史私瞒金矿，让折冲府官兵去挖金子？”

这个师兄倒是比裴泽坦诚得多，夏彦想着，点了点头。

“他们想问在下要的不是矿，是能开矿的人。”江雪来靠在床边，往嘴里丢了块杏子，“这两个人绝对不是高松龄派来的，至少不全是，因为高松龄派来的人月初就被在下杀了四波。”

不是高松龄？难道高党内讧，分成两拨？夏彦正想开口，江雪来却还没说完。他咽下酸甜的杏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彦，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殿下成亲了吗？嫂子漂亮吗？和婆家关系好吗？”

……夏彦心想这个师门怎么回事，听说这俩人师父是个道士，出门给人算命难道张口就问施主成亲了吗？

江雪来没打算听夏彦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江南有金矿不假，折冲府可一点没沾这事，魏都督麾下军士都是陆军，自年初来日日操练，分不出多的人去挖那什么金矿。江南地狭人稠，到处开垦农田，想要采矿总得把附近的人杀个干净才好下手吧。折冲府那么多人拉到一个地方挖矿，生怕老百姓不知道他们是坏人么？对了，张家是做什么木料煤炭运输发家的，这么重的货物走陆路不好的吧？”

江雪来在福州有几千人的船队，宝船十余艘，手握东南海域岛屿海图，以及藏在那些不起眼小岛上的海中金矿。夏彦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江雪来想要告诉他什么，传说中的金矿必定在金涛岛附近的海中，江雪来的船队有能人可取水中拳头大的珍珠，更可以一船船地运回海底黄金。他们想要采矿，得先把江雪来手中那批人马捏在手心。而张家在走海路运煤的过程中恐怕看到了些不该知道的，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殿下还没回答在下呢，嫂子和婆家关系好吗？”

夏彦不知该如何回答，江雪来却已经躺在床上，把那袋蜜饯丢给他道拿去给裴泽吃，又蒙着脸睡了过去，再怎么问都不肯答话。夏彦只好提着一袋小姑娘才爱吃的糖渍杏肉走到另一间房，发现裴泽也已经醒了过来。这对师兄弟内力深不可测，受了这样的重伤，寻常人能活着就算是阎王开恩，他俩倒是睡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复活。

裴泽是不想面对夏彦的。他只是中毒，又不是失忆，醒来时那些记忆涌入脑海，他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刻跳窗逃走。

天杀的睦王怕不是上天赐下来克他的吧，难道福神真的魔高一丈，霉星只要见了他就会被反噬得自己倒霉。裴泽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骂他要这见了睦王自动脱落脸皮有什么用，算下来他每次见着这个人最后都以尴尬收场，真不知道睦王是不是背地里扎了五百个小人，每一个上面都写着裴泽，见他一个就烧上几十个泄愤。

睦王殿下，真对不起。

他锤了锤昏昏沉沉的头，想到昨晚喊出不举二字后好像门就被谁打开了，当下心中一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搞不好这会睦王不举这个惊天大消息已经一路传回京城连十里亭的野猫都知道，这，睦王居然没趁着昨晚把他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杀掉，他可真是位善良的好人。

躲是躲不掉的，余毒未清，裴泽脚软。善良的好人睦王带着一袋糖渍杏肉坐在他床边，还压住了一块被角，那包杏肉被他放在枕畔，说是江雪来给他的。

夭寿了连江雪来都醒了，裴泽面无表情，自己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睦王隐忍不发，难道是打算等他醒过来后大刑伺候折磨够本再杀掉泄愤？最近京城流行的话本里好像新出了一种酷刑叫什么抽肠，睦王会不会想在他身上试验一下。不知道隔壁的师兄还有没有力气救救师弟，平时记不住的猎奇话本情节这会倒是都清晰无比地自己跑到裴泽眼前跳舞，他僵硬地转脸朝向睦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殿、殿下。”

“你醒了。”夏彦笑眯眯地递上一块杏肉，“还挺甜的，尝一块？”

“不了不了不了。”裴泽连连摆手，睦王原来还挺淳朴，没有玩花样，选择了普通的毒杀。

“没下毒，吃吧。”夏彦把手上那块塞进裴泽嘴里，自己也含了一块，“你师兄让护卫一早起来去蜜语坊排队买来的。”

裴泽嚼都不敢嚼，痛苦地吞下那块还挺好吃的杏肉：“殿下……那个……”您要杀要剐，给句准话，他不想挣扎了。

“先说正事，私事回京咱们慢慢聊。”夏彦皮笑肉不笑地摸了摸裴泽的头，“靖云，你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完了，裴泽想，睦王不会是打算等他脱离江雪来的势力范围后再下手吧。他不由得向墙角缩了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脆弱一些，唤起睦王逝去的良知。那边夏彦却又递给他一块杏肉，裴泽不敢不吃，只好乖巧地张开嘴。

还没等他咽下，夏彦看着他又笑了：“靖云，成亲了吗？弟妹漂亮吗？和婆家关系好吗？”

裴泽：……他还是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