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飞花落叶阁的探子?”夏彦沉吟片刻,问道。
裴泽耸了耸肩:“因为这位还是个熟人,他盯过我。”
出门拿食盒的时候裴泽装作看太阳,在东院里环顾了一圈,飞花落叶阁的探子躲在房上,一如既往地好找。一看见对方脸上的那双眼睛裴泽就想笑,这人也是可怜,最讨厌断袖龙阳不过却不得不两次跟着裴泽这等人,真是受尽折磨。
“江雪来先前热血冲脑,武林盟会上把上一个拿了琅嬛殿刀榜第一的刀客伍先庭给弄死了,这才成了新的刀榜第一,想必殿下对此事有所耳闻。”裴泽解释道。
夏彦点头:“天下第一刀,老妪皆知。”
“师兄出尽风头,其余的刀客可不服气,可我师兄这人神出鬼没,挑战不应,暗杀又杀不死。他八成得罪过琅嬛殿,后面几年刀榜第一都是他,于是其余的刀客只能重金求飞花落叶阁日夜盯梢,想要找哪天他运功出错或是带了伤时再来挑战,拿下刀榜第一。那飞花落叶阁的探子跟着师兄和臣从凉州一路走回杭州,不知怎地受伤不断,磕磕绊绊坠在后面实在是可怜,后来臣嫌他实在太烦,干脆打了一顿叫他别再来。谁知道没过几天师兄家附近房上树上到处都是飞花落叶阁的探子,骂了几次他们都跟着,因为不堪其扰,臣便削掉他们每人半个右耳以示警戒。上头那位仁兄跟着我们回杭州时让别人的鱼钩划了眼,所以脸上有一道细疤,据说是飞花落叶阁价格最高的那种。殿下得以被这个水准的探子盯梢,应该倍感荣幸。”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江湖人探寻的。”夏彦托着下巴思索道。
裴泽笑:“殿下身旁有能人能发现飞花落叶阁的探子,已经很值得探寻了。这人可得好生供着,日后还会有大用的。”
夏彦一言难尽:“……说来靖云可能不信,这探子是自己暴露的。”
信,当然信。一直以来生活在玄学世界里的裴泽对于传说中睦王的幸运丝毫不怀疑,别说探子自己暴露,就是哪天睦王说想让他从房顶上跌下来摔成失忆于是他真的摔了,裴泽都会深信不疑。
“本王今日来想春楼,一是为了告诉靖云别再理会白玉观音案,二是为了同翠姬断了关系,另找一个姑娘。只是一进门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的追着,叫人浑身不适。我坐在大堂抬头看了一看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藻井掉了下来,中途抓到栏杆才落在二楼的。这青天白日爬到藻井上的铁定不是好人,正堂没什么位高权重的客人,你又是后来才下楼,想必这位仁兄的目标就是本王。”
……还真是摔下来的。
夏彦给裴泽的碗里倒上酒,又给自己添了些,问道:“那飞花落叶阁,只打探消息,旁的事不做?”
“臣曾听说若是面子够大,也能让他们做点千金买命的营生。”裴泽说道。
“这可真是……”夏彦苦笑,“我非实权亲王,为了不引高家注意连个武功高强的下属都没有,他们若真要杀我,我只能为鱼肉了。”
裴泽笑了:“若是殿下准许,方才一进院就可以顺手把那探子打死,也就不用为了拿个食盒脱光衣服,臣看他不爽很久了。只是殿下留着他应该还是想让他回去复命,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吧?”
夏彦点头:“能找得出最好,可我每日的行踪全繁京都知道,也没什么好探的。睡到中午起来看看孩子,再到想春楼或者红拂馆喝花酒。如果不是昨夜翠姬赶客,我今日该是在东院醒的。”
裴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殿下,张远。”
夏彦一怔,忽然抬头问道:“张远在升州可是加入了一个江湖门派?”
“金涛门掌门的小弟子,殿下有所不知,武林门派向来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护短得很,各家什么掌门小弟子长老关门弟子的地位大体上相当于掌上明珠老来子。不说别人,臣儿时就是打个喷嚏师父都要免了当日的课业,谁要是欺负了臣,师兄第一个带刀打上门。金涛门在升州乃至大宁全境都算是数得上号的门派,卢英人的五个弟子,前四个颇为成才也继承了江湖人护短的德行,臣还记得几年前卢英人的四弟子在杭州赌钱输得要卖身,他三个师兄从升州带了五万现宝钞来要和赌场老板决一死战呢。”
“而现在,金涛门掌门小弟子带着白玉观音失踪了。”夏彦看着裴泽,一脸凝重地说,“他在临走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本王。”
裴泽愣了:“殿下,这种事不必与臣说。”
他承认睦王作为皇族来说还算是个好人,但他不想登上睦王这条贼船。
睦王过于心急,他想要拉拢裴泽可做得太过明显。裴泽虽没有兵符,但有军心,睦王如果想清君侧,单靠藩王府兵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他跟着裴泽到凤都想要借裴沣生前的关系让裴泽投入自己麾下。
可裴泽是打算辞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