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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宝(10)(2/2)

“对,是穿得春衫!少侠和小的们不说话,平时也不出门,说是东家的一个朋友来借住的。”年轻印工说。

裴泽问:“你们这东家在京无宅?怎么朋友上门要借住在书庄里?等下,勿雅,象林书庄的东家是谁,你们去找他问过么?”

“这,侯爷,您日夜看话本,不知道象林书庄的东家是谁?”曹飞章惊道。

裴泽翻了个白眼:“我吃鸡蛋又不用问养鸡的人是谁。”

“象林的东家是一个人呀!”曹飞章说,“你卫姨!”

想春楼的东家在京中可称得上是个传奇了。

卫贵莹原先只是一个江南富商家的女儿,十几岁嫁给京城的一个候官进士,没两天夫君就病死了。这进士爹娘早死,颇有家资,卫贵莹一个弱女子很难在一群宗老手下保住夫君的家产,于是她干脆把所有的字画宅邸庄子店铺一股脑地换成现银,砸在永兴坊买了那座五层的烂尾楼,摇身一变成了妓院老鸨。进士的宗亲自认都是高贵的读书人,一看她把这钱染得脏臭不堪,都不敢再来寻她的麻烦,卫姨这想春楼就轰轰烈烈地开了起来。

想春楼里的姐儿虽然也都是买来的,可卫姨这人心善,一不从拐子手里买人,碰上拐子还顺路报官,二不逼窑姐接客,喜欢做乐伎就做乐伎,乐意挂红牌就挂红牌,赎身的价格开得公允,楼里的规矩也让人耳目一新——想春楼里从来是姑娘选客,不是客选姑娘,想和红牌姑娘春风一度还要先把姑娘伺候高兴。卫姨眼光老辣,买来的女娃们大多出落得花容月貌,又深知男人都是贱骨头这一亘古不变的道理,想春楼很快就成了繁京乃至京畿第一楼。

裴泽小时候他娘还在继续做她的红牌娘子,每日忙得很,是卫姨带着楼里的孩子们识字读书,又想尽办法把想春楼里出生的孩子的户籍都挂在后来买的庄子上,免得好好的孩子落入贱籍。说起来卫姨比裴泽的亲娘还像她亲娘,楼里的姨妈姐妹们也待裴泽极好,裴泽不希望想春楼卷入高家的官司惹得一身腥,便吩咐那几个印工不要再提此事。

印工们怕瘟神怕得厉害,点头如捣蒜。

炽俟勿雅和曹飞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裴泽告辞了两人,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出了大理寺,在驿车站牌下研究了很久才坐上到永兴坊的七路驿车。

永兴坊就坐落在城西,和西市只有一墙之隔,因为想春楼的名声大噪,如今已是整个繁京最繁华的地区了。食肆青楼鳞次栉比,赌坊店铺一应俱全,不管男女到这都有得玩乐,称一句销金窟绝不为过。不过才晌午时分这里的酒家门前早已排起等待入座的长队,繁京最出名的三家酒楼,银王店,仁和楼,孙六园子正店挤在一个坊里,各处都是人声鼎沸。还有不少杂耍艺人在街上表演什么踩高跷吐火球一类的方术把戏,让排队的时间好过一点,排队的人给的打赏也足够丰盛。

曾经是永兴坊乃至西市第一高楼的想春楼在五十年过后早已被旁的高楼显得有些低矮,可一走到永兴坊东,任谁也能一眼从挨在一起的几个高楼院子里认出最显眼的想春楼。这座高楼坐落的院子正门外是永兴坊的取水小渠,清澈的水里几条鲜红的锦鲤逆水游动,并排三座精致的木桥前每天十二个时辰不断地亮着六盏红灯,除国丧禁乐外绝不取下。被小桥领着跨过大门,就能来到这个繁京城最能让男人骨酥腿软的地方。

想春楼的院子里早被挖成连着取水渠的小池塘,上方有石制的栈道,还有两座颇有雅趣的小亭立于水面。池塘里种满了爪哇品种的血红色睡莲,方才四月就已经都露出了花苞。莲下有金鲤游动,时不时带起阵阵涟漪,偶尔还有些没梳拢的姑娘探头往桥下丢鱼食,每当这时整个池塘里的金鱼都会聚集在一处,仿佛一片金色的云霞落在水面,红花绿叶金鲤鱼,当真是美不胜收。栈道每隔不远就挂有一盏气死风灯,外头罩着写有想春两个大字的雕花罩子,到了晚间地上花影层层,龟奴们在四处放置香饼假装云雾缭绕,令来客宛若置身仙境,踏着云走进正中的想春楼。

男人逛妓院用不着问时辰,这个时间楼下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正中间的戏台上几个姑娘正演着一出最时兴的新戏《鹿鸣记》,是卫姨专门求了东阳居士为想春楼写的院本,讲了个女校书崔夜来为救被冤下狱的恩客套了良籍参加科举,闹了不少笑话最终金榜题名,却在鹿鸣宴上暴露,官家觉得这姑娘才气出众,心念百姓,干脆给她抬了良籍让她去当县令造化一方,恩客也娶了她的故事。新戏唱词少,说词多,演起来活灵活现,戏子又都是想春楼里色艺双绝的姑娘。自打这戏排好先给熟客们演了一场,得了睦王的亲笔题字,每日两场就场场满座,连不少跟着姑娘进房的客人都愿意趴在天井栏杆旁跟着唱上那么一两句。

裴泽心想自打回京每次出门都能见到不少妆容衣服一模一样的姑娘,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组织,原来源头在自己老家——如今繁京女儿们最时兴的就是化个崔夜来妆,再穿一件收腰箭袖浅朱袄子配个石绿色的比甲。

卫姨如今年事已高,楼里的事早就不亲力亲为,她收了楼里几个年纪偏大的姑娘做养女,手把手教她们打理楼中事务。如今想春楼的管事娘子叫宋摩诃,约莫三十几岁,顶着一副颇有年龄韵味的花容月貌,脖子上坠着一串裴泽从阿万皇宫昧下的珠子,见了裴泽倒是非常嫌弃:

“好好的男儿大白天不去干活读书,又跑到我这来讨打。”

裴泽笑嘻嘻地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宋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来咱们好些年没见了,您可是又漂亮了两分。”

宋摩诃笑着给了他一巴掌:“嘴这么甜,说吧,是在哪又闯了祸还是你师兄又要来卖他带回来的宝贝?”

想春楼每到旬日晚间在正堂拍卖些珍宝,有些是客人抵来的,大多是裴泽那个神通广大的师兄从杭州运来京里的。

“都不是,我想打听一件事。”裴泽看向身后的戏台,演崔夜来的姑娘刚念完一句词得了个满堂彩,“咱们能换个地方说么?”

宋摩诃:“行,咱们想春楼的大少爷想去哪里说就去哪里说,走,咱们去二楼找间房,姑娘们这会也都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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