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生好说歹说都不见他停下来，也没有了耐心。于是坐在那里盯着他，心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也听不见。但他没有了料到，秦斯骂着骂着便跪了下来，右手用劲按在脸上，不断有泪水从指缝涌出。这下晏生急了，伸出手臂抱着他，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少年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斯安静下来，晏生也能听见话了。晏生舒了口气，但这口气只呼出一半就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秦斯，完全吓傻了。

秦斯带着满脸的泪水，眼睛里尽是恨意。他用右手按在左心口，恶狠狠道：“你不信我，我把心给你看总行了吧？！”说着，那只手好像长出了锋利的指甲一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皮肤，割断了肋骨，抓住了还在跳动的心脏。晏生终于反应过来，苍白着脸扑上去，按在他的右手上，不让他动弹。

人类的意志果然是个很奇特的东西，它能让人类在紧急的时刻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晏生制止住了他。

可秦斯仍然在挣扎。他眼睛中的恨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绝望，也许那不能称之为绝望。晏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绝望成他这副模样而不死的。

秦斯嘶吼着：“为什么你不要我的心？！”

晏生摇头，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整个人的全部力气都用在了制止秦斯上，哪有力气讲话？他只能小幅度摇头。

秦斯看不见他，他的眼镜里没有焦点。他只是在看着前方，口中喃喃：“都说父债子偿，该死的应该是我呀，为什么……是了，”他好似想通了，又一次嘶吼起来，嘴里不断涌出血沫子，“果然是父债子偿，报应啊——”

这一刻，晏生终于醒来了，一道惊雷猛然在耳畔炸响，竟然吓得他心脏直跳。

晏生按住心脏，那里跳的厉害。那时候，他其实是没有记着梦里面的事情的，但是，他下意识把手放在了秦斯的心口。晏生没有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直到他感受到秦斯心口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大脑的缺氧感，好像从梦见秦斯剖心开始他就没有呼吸过。梦——晏生睁大双眼，这时候，他才真正想起来了那个可怕的梦。

窗外雷声不断，晏生恍若未闻。他埋头在自己的双手中，浑身都是冷汗，黏黏腻腻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要是平常，晏生早就受不了要洗澡了，但是现在，他没有动，因为他没有发觉到。

秦斯睡得其实也不稳，主要是雷声太过吵人。他很好奇，这都深秋了，怎么还会下这样大的雨，打这样响的雷。秦斯翻了个身，突然醒了，他看见有一个人影坐在床上，是晏生。

睡意完全消失了，秦斯坐起来，轻轻抱住晏生，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失了魂一样。秦斯微微皱眉，轻声唤道：“晏生，晏生你醒醒，你没事儿吧？晏生。”

晏生眼中有了些微清明，他看向秦斯。天阴沉沉的，房间里没有意思光亮，他什么也看不见。晏生有点慌了，紧紧攥着秦斯的手臂，又想起先前的梦。他只记得一点点了，但剖心那段却像是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连鲜血喷射的轨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晏生埋头在秦斯怀里，过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说道：“你别死。”

听到这话，秦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做恶梦了呀。秦斯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发现上面全是汗。他没有在意，在满是汗水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安慰道：“行了，那只是梦而已，别害怕了。”

晏生鼻尖尽是秦斯的味道，听了他的话，安心了许多。或许，这只是一个梦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睡着前，记着的是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她的眼中是怜悯的颜色。

秦斯一直搂着晏生，手轻轻拍着晏生的背，等他睡着了才放下心来，沉沉的睡去了，然而没有过多久，手机闹钟便响了起来。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耷拉着眼皮起床洗漱。冰冷的水扑到脸上，秦斯终于醒了，他想起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除了不可思议就是不可思议。一是晏生的接受让他欣喜若狂，另一个就是晏生做噩梦害怕的样子让他新奇。

秦斯一边熬粥，一边回味昨日的事情，脸上满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