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尾巴太粗太长，最末端也有人的手臂粗细，燕清溟顺着尾巴看到了主人。塞壬王一手掐住单兵戎脖颈将其拖离地面，一脚当胸踩的燕煜呕出血来，尾巴高举鼻青脸肿、几近七窍流血的单止戈——

一瞬之间，三个alpha全部倒下。

燕清溟恐惧得胃部抽搐，下意识到退两步，险些踩中碎石滑倒。他昨晚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怪物！他居然痴心妄想靠着这样的力量和如此恐怖的生物对抗！

塞壬王回头看他，发出了人声：“You……ing……，you……The Savior.”

“我不是！”他失声尖叫，音波迸发，塞壬王却早有预料，张开嘴捶着胸膛发出声声悲壮、真切的战吼，阵阵回声直接抵抗了燕清溟的所有声音！

“Savior……”塞壬王并不愤怒，只是向燕清溟伸手。

燕清溟又往后退去，大脑嗡嗡作响，摇着头抗拒地喊道：“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噩梦永远不会停下？为什么怪物总是到处都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尾骨自发地伸出，肋骨与脊背火烧火燎，骨骼嘎叽嘎叽桀桀怪叫，令人牙酸骨软的声音打着节拍，迎合砰砰乱跳的心脏，燕清溟大汗淋漓地抬起头，眼中尽是饱满明亮的金色。

他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沸腾的血液肆意奔涌在血管内，皮肤上青色的鳞片和血管若隐若现，已经显露鳞片的部分夸张隆起，肌肉虬结，四根弯刀长短的锋利骨刺撕裂衣物、破体而出！

骨骼爆豆似的节节作响，众人清楚的听到燕清溟体内穿出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毫无疑问，骨头断了。

燕清溟大叫一声，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了一般，他半跪在地，手臂上倒插骨刺，背后张开八根蜘蛛腿般的长骨，一条细长的尾骨缓缓地、缓缓地指向塞壬王。

所有人都被燕清溟突如其来的爆发所震撼，这绝对比任何科幻电影中的怪物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

两根长骨末端削尖，戳烂墙体如同戳纸般轻易，他们支撑着燕清溟重新站起来。燕清溟嘴角带血，面上隐隐有痛苦的神色，疯狂积聚于眼眸深处，风卷云涌地染上了不可自拔的悲伤与愤怒。

燕清溟朝他勾勾手，勉强笑了起来：“来呀。”

两根指头轻轻一勾，塞壬王瞬间扔掉了三个碍事的alpha，但没有立刻来到燕清溟面前。燕煜死死抓住了他，就这么一瞬间的恍神功夫，塞壬王从燕煜的眼中读到了极端疯狂、奋不顾身的情绪，他抬起头看了燕清溟两秒，面部表情急转直下，愤怒登时冲破云霄！

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每一个字词都听起来竭尽全力、撕心裂肺：

“Not——allow！！！ ”

下一刻，燕煜顿觉浑身一轻，眼前景色急剧倒转！他被抓着狠狠撞在地面，对方一腔怒火倾泻而下，风声呼呼，石子扑面，在失血过多中，一条长骨当着他的面穿透了塞壬王的肩膀。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燕清溟嘴角拧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长骨入肉愈深，灵活一转，硬生生以此为支点，高高举起了塞壬王。

“下地狱吧。”

燕清溟喃喃道，随后长骨一甩，塞壬王背部悍然与地面相撞！那不亚于一辆坦克的冲击力撞烂了地面，直接打通了一条通往二楼的通道。他躺在二楼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燕清溟虚弱的跪下来。

燕煜睁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燕清溟，奈何眩晕不放过他，成像越发模糊。恍惚中，似乎有什么迎面压下，落下一个又轻又软的吻，与身侧深入地面三寸的长骨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傻。”燕清溟道，眼泪悄无声息滑落，掉在燕煜胸前的衣物，洇开一片悲伤的水痕。燕煜吊住一口气，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心头无故蒙上一层乌云——他要失去燕清溟了。这个认知几乎瞬间打垮了燕煜的意志，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组成坚强的神经，强迫他握住燕清溟垂在身侧的手。

燕清溟在他往上摸的时候拦住他，轻声解释道：“不要摸了，有毒。”他反手牵住燕煜的大手，用自己的五指，稍小一号、纤长、带着omega特有的柔软细腻，填满了燕煜的指缝。燕煜惶恐得越发厉害，用上了所有力气去抓住即将消失的燕清溟。

“……回去之后，不要乱捡路上的东西。到时候全是麻烦。”燕清溟咬破拇指，在燕煜额头上一笔一画写字：

“听我说，这个东西能够保护你不受塞壬的伤害。找到简之后，就带她离开这。不要去找薛云昭，也不能去见展皓——你要去找萧星雷，他就在保护伞公司，一定要找他，也只能找他。看着我——”

他扳过燕煜的脸，四目相接。燕煜第一次，从燕清溟眼中读到了惊醒动魄的美，那妖娆动人，好似深海处深情歌唱的妖物，摇曳着婀娜身姿，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燕清溟的声音从云层之外传来：“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现在把他压进你的记忆深处，世界上除了萧星雷只有姓闻的能读出来，不用担心。”

拇指绕圈似的揉了揉燕煜额头上的乌青，燕清溟脸色越发惨白，时刻都有灯枯油尽的征兆：“等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那个混帐东西、呼哧、哼——我要去跟他算算账。”

最后的最后，燕清溟轻轻将燕煜放下，站起身，长骨令行禁止，齐齐于他身后摆出防御姿态。他分别给三个人画了一样的符号。

二楼传来了声音，塞壬王往上跳动，试图抓住裸露的钢筋，爬上三楼来。燕清溟冷眼注视这头一吨多的怪物体重不断撞击地面，整栋建筑物都在颤抖。

塞壬王丑陋的脑袋终于露出地表，燕清溟一脚踏在他的脑门上，森森道：“来算算账吧，除了你，还有他们！”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建筑物剧烈摇动，二楼拳拳到肉的搏斗声混杂了惨叫声传上三楼。燕煜扭过头，深深看着他的爱人离开的地方。

楼下静默了片刻，传来重物被人拖动的声音，长骨卡在塞壬王的肋骨中，拉扯着对方，与燕清溟一步步向外走去。他的身侧，跪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塞壬。

燕清溟站在建筑物前，脚边枕着一块钢栓。

他难过地想，再见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