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清晨,雾浓。
向兴学早早地起床,吻了吻小朋友唇角。向俨没被他弄醒,眼睛闭着,呼吸平稳而安静。
“大雾还未消散,出城方向二桥三桥四桥全线封闭。”
他塞着耳机,轻手轻脚地端了盆水,擦家门上胶布的痕迹。
新的一年是猪年,向兴学买了一个小猪形状的福字。
他正倒比了比,发现那“福”字不能倒着贴,倒着小猪就不可爱了。
向俨推门出来,向兴学没准备,最后一条胶带上起了点褶子,他把小朋友搂在怀里,示意他看,“让你起这么早,‘福’都给我贴坏了。”
“挺好啊。没事。”向俨把打弯的胶带用指甲刮了刮,“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
“过年嘛。”
向俨没穿袜子,脚踝露在棉拖鞋外面,才出来一会儿就被冻得发红。向兴学催着他进门,自己也把盆端回家里。
“高速封了,得等雾散了才能走,我们估计赶不上吃午饭。”向兴学给向俨做了个三明治,看他慢慢地嚼。
“唉。我真不想回去,大姑又要说。”向俨放下三明治,露出愁苦的表情。
向蓉和向枫在前几年总是张罗着给向兴学找对象,被向兴邦拦下了。她们逐渐感觉到不对,弟弟和侄子一直单身,还住在一块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向枫反对了一阵子,看他俩没有分开的意思,索性也不管了。向蓉很坚决,每次都要提一嘴,骂的全是向兴学。
“你别听就行了,你大姑传统得很,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向俨低垂着睫毛,“你就让她骂啊。”
“心疼啦?”
向俨不说话,向兴学也不逼他,给他煮一锅牛奶。
从市里开回乡下老宅,平日里只要一个小时,这次因为大雾高速上塞了不少车,向兴学硬生生开了三个小时才回到老家。
他们错过了饭点,家人们都聚集在老宅门口,气定神闲地等着向兴学把车停稳。
“也不知道早点出门,这都几点了?一大家子等你们吃饭等到十二点。”向蓉一见到向兴学就开始说。
“大姑,你们不是吃过了嘛,我们还饿着呢。”向俨把买的东西交到向蓉手里,“我们走得挺早呀,早上雾太大了,收费站那儿跟个停车场一样,想开也开不动啊。”
向蓉从来不跟向俨生气,向兴学暂时能好好吃个午饭。
他吃完饭就拎着节礼带向俨去村人家里拜年,躲着他那喋喋不休的大姐。
“大爹爹,”向兴学拉了拉向俨衣角,“你大爷爷。”
“大爷爷新年好。”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家门口晒太阳,见到他俩就嘿嘿地笑,人老了,脑子偶尔清醒,笑起来像孩子。
“你们好,新年好。有烟吗?老婆子不给我抽烟。”
向兴学看了一眼向俨,示意他躲远些,自己开了一包全新的中华,给老人点上了,一边点一边说:“您少抽点,抽烟对身体不好。”
“嘿嘿,我就抽一根。”老爷子抽了口烟,浓密的眉毛扬到天上去,“这剩下的?”
“都给您,您慢慢地抽。”向兴学把烟盒塞到老爷子口袋里,“别说是我给的,大妈妈要骂我。”
“我不说,不说。”
向俨在一旁弯着眼笑,趁着老人不注意偷偷地捏了一把向兴学的腰,“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办节礼的时候,我没抽,买给老爷子的。”
“我信你的鬼话。”
“真没抽,抽了我是小狗,不,小猪。”
向俨扬手拍他屁股,“小猪多可爱,哪像你。”
向兴学把他牵到老爷子躺椅的后面,看四下没有其他人,在他嘴上啾了一口,“我很乖,说不抽就不抽。”
“你们吃瓜子啊,堂屋里有瓜子。”老人忽然转身,把他俩吓了一跳。
向兴学出了一后背冷汗,心想着还好老人家耳朵不好使,脑子也不总是清楚,不然年三十的时候看到两个男人打情骂俏不得气背过去。
“记得这家吗,每次都有很多金丝猴。他家的金丝猴全进你肚子里了。”向兴学从果盘里找到一块小时候的糖,剥了糖纸塞到向俨嘴里,“我老是带你来这家。”
“记得。”向俨嘴里含着糖,说话也含含糊糊。
向兴学又想亲他,想尝尝他嘴里的味儿,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领着小朋友走到厨房,小朋友一看到忙忙碌碌的大奶奶就喊起来,“大奶奶,大爷爷在外边抽烟。”
“诶诶诶小俨回来啦。”
大奶奶比大爷爷年轻十岁,腿脚麻利,但是耳朵不好使。
“我说,大爷爷在外面抽烟。”向俨加大了音量。
“你说什么,你大爷爷干什么?”
“一个人躲在门口抽烟呢,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