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予解点头，然后说：“要不你临走前再给我倒杯水吧？”

石子逑又走回来给他倒水，水是冷的，他又给加热，谭予解看着他做这一切，笑了下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照顾我。”

石子逑转头看他，他撒谎的本领高超，这句话石子逑不信。谭予解说：“这句是真的，我十三岁就去法国读书了，那个时候年龄小，必须寄住在当地人家里，他们家有三个小孩，都比我小，有时候我还得照看他们，当然，那对夫妻对我很好。”

石子逑将热好的水递给他，转身要走，谭予解说：“别因为任何人伤害自己，我真的很抱歉对你做的那些事，但我希望……”

“你喜欢我吗？”石子逑问。

谭予解条件反射就是摇头，石子逑说：“那你别管我了，我得熟悉和适应我的新身份不是吗？”

谭予解说：“你根本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是什么，那不过是性带给你的错觉！”

“或许吧，”石子逑笑了下：“即使是错觉，我也得去求证。”

“站住！”谭予解起身，放下水杯，走过去抱住他：“我来告诉你那就是你的错觉。”

然后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来，上我。”

石子逑震惊着连退数步，谭予解逼近他：“来，你的新身份的开始就是得满怀激动的上一个男人，而不是抵触。”

石子逑要开门走，谭予解一把按住他的手。他还在发烧，手掌很烫，呼出的气息也很烫，他对石子逑说：“你抵触就是错觉，回你的生活去。”

“谭予解，”石子逑推开他：“我说了我要自己去求证，而不是你来告诉我！”

谭予解说：“那你就是在逼我。”

石子逑摇头：“与你无关，再见。”

谭予解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石子逑朝后扔出老远，推着他坐到床上，然后系好衣服带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又怎么样，你说得对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又怎么样！没用，一切都没用，爱情是这个世上最没有仁义道德的东西！”

石子逑看着他因为吼叫而青筋毕露，竟然觉得面孔狰狞的谭予解那么真实。而谭予解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头晕目眩。

“为了爱情可以伤害父母，可以背叛朋友，可以忤逆老人，可以杀人可以抢劫可以吸、毒可以出轨！统统为了爱情！他们犯了错犯了罪，却仍旧有人歌颂，原谅他吧，是因为爱情啊！狗屁！”谭予解有些站不稳，他撑住桌子慢慢靠上去，看着石子逑：“你说是不是狗屁！”

“明明只是千万种感情中的一种，为什么要把爱情标榜得如此伟大！除了爱情，人类没有可以为别的而活的了？啊？”谭予解喘了几口气，疲惫极了：“实话告诉你，我奶奶就是被她儿子所谓的爱情逼死的。”

他接着大笑，笑完后又说：“作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我也是凶手之一。”

石子逑站了起来，谭予解又按住他肩膀让他坐回去：“听我说，我们这个圈子更加没有那种东西，别傻了，别再逼我了！”

石子逑笑了：“我知道了，就当是错觉吧。”

谭予解看着石子逑吻他的手，想要缩回来，却被石子逑拉住，他看着石子逑抱住他，然后凑过来吻他。

“我给不了，”谭予解苦笑：“我是个病态，我给不了，别说爱情，连基本的忠诚我也给不了。”

石子逑抱住他，轻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谭予解将头靠在石子逑肩上，褪去所有的伪装，他连羔羊都不如，他对石子逑说：“别可怜我，也别同情我，我罪有应得，抱抱我你就走吧。”

石子逑抱着谭予解，他没有可怜他，也没有同情他，也知道他罪有应得，但他不能抱抱他就走，说起来他自己都有些恍惚，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人，他明明一无是处，整天招摇撞骗博人同情占人便宜，但他就是在憎恶和讨厌中逐渐颠覆了中心思想。

由爱生恨多，由恨生爱少，因他觉得他讨厌，便时时记住他讨厌，待他出现喜爱的一面，便觉得这是不对的，为了证实自己是对的，便时时关注他，想看他更加讨厌的一面。

为了记住恨，就要时时记住他，先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因做不到，便找诸多借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开脱，开脱了自己，也开脱了恨的那个人，但凡他稍微露出点好来，也就逐渐觉得此人还不错，会怀疑他当初那么做是否有苦衷，是否不得已为之，接着会转换视角，逐渐原谅了他。

懦弱的人会为求心安理得的懦弱而原谅仇人，这是以前石子逑认为的，他现在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谁不想活得轻松无忧。

他讨厌谭予解时会很苦恼，发现原谅能减轻这种苦恼，他喜欢谭予解时很苦恼，发现得到谭予解的喜欢才能消掉这种苦恼，为了不苦恼，他既要原谅谭予解也要得到谭予解的喜欢，这是一道单选题，他知道答案，所以没办法选择其他。

谭予解推开他，将脸转到一边咳嗽，接着喝了口热水，对石子逑说：“你回去吧。”

“你感冒很严重，我回去你怎么办？”石子逑又将外套和鞋脱了，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谭予解说没事，石子逑却打开他的衣柜找睡衣穿，谭予解坐在床上看着他，坚持让他回去。

“如果你明天还不好，我带你去医院输液。”石子逑抱着睡衣进浴室之间说了这么一句。

谭予解发呆，他刚才是不是在情急之下说错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