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逑后悔对他说谢谢,这个人永远别希望从他嘴里听见一句好话。
“不是,你告诉她你的事了吗?”谭予解问:“这可是传染病,她能接受?”
“谭予解。”石子逑盯着他:“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冷血无情。”
“我怎么冷血无情了?”谭予解难得的没有得意,而是有些委屈:“我冷血无情会带你来打针?”
石子逑不理他,急匆匆朝前走,谭予解跟在后头喋喋不休:“这病不是我传染给你的吧?我还带你来打针,还安慰你,还好心的送你回家,这叫冷血无情?你见识过真的冷血无情吗?你站住!”
石子逑直接招了辆车,坐着车扬长而去,谭予解有生以来第一次气得差点吐血。
等他气冲冲赶到医院,找沈白说理,却见沈白脸色奇差,跟丧偶似的,谭予解一愣,可能真丧偶了。
“爱情死了吧?”谭予解在沈白身边坐下:“我就知道,他玩你呢,还说要想想,想想的意思就是他狠不下那个心当场拒绝你,是给你心里一个缓冲,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怎么还这么天真,觉得想想就是想想,那静静也不是静静啊。”
“你没去浪来这里干嘛?”沈白竟然翻出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戴着,瞬间变身禁欲沈医生。
谭予解一把摘了,给自己带上,拿着手机照了照,简直不伦不类,像个变态:“啧,人长得正派戴这种眼镜就不行。”
沈白一把夺了,简单的下了逐客令:“滚。”
谭予解果真就站了起来,他俩互不干涩对方感情事,走之前问道:“你明天休息还是后天休息?”
夜班调整后,沈白就没了正休,他问:“怎么?带我散心啊?”
谭予解笑了声:“去五岭山,让我奶奶开解开解你。”
沈白看着他问:“不是,那到底哪天是你奶奶的忌日啊?”
“不是忌日,”谭予解说:“就是去看看她,带着你。”
沈白说:“那明天吧。”
谭予解点头:“好,下午我去你家接你,早上你睡会,我走了。”
沈白以为晚上会很难过,实际上很快就过去了,两台急诊手术让他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中,等他从手术室回来,差半个小时交班,石子逑给他带的早餐已经有些冷了,沈白用微波炉打热,看着石子逑精神奕奕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跟霍蓝没事了?”
“对,”石子逑坐在椅子转了一圈,笑道:“沈白,找老婆就得找这种懂你又爱你的。”
沈白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下了班,他回家洗澡准备睡觉,突发奇想想喝点东西,果汁牛奶或是啤酒都行,打开冰箱,看见那盘剥好的虾肉,沈白像拼命离开荒岛的人又一次被海浪狠狠拍回沙滩,五脏六腑被颠了个遍。
虾肉早就过期了,经冰箱冷冻,早失去鲜美,触感像死人肉,口感又木又冰,沈白居然吃完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去睡。
下午谭予解来接他,两人专程去批发市场的丧葬店铺买了香烛和纸钱,谭予解不买花,他说:“奶奶信这个,不喜欢花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五岭山在郊区,开车大概要一个半小时,那边是梵城的墓地中心,自从取消土葬以来,这里就被政府规划为墓地场,许多年过去了,这里不知埋葬了多少灵魂。
墓碑沿着山势排列着向上,分成三面,谭予解的奶奶在最左面正中,两人沿着石块堆砌的路一路向上,终于来到老人家的坟前。
墓碑上的老人和蔼可亲,跟沈白梦中模糊的狰狞面孔相去甚远,谭予解看向沈白问:“没事吧?”
沈白摇头,谭予解笑了:“我怕你又被吓到了。”
沈白说:“不会。”
上了香点了烛,谭予解将纸钱点燃,慢慢翻着以便烧得更彻底,他没说一句话,直到烧完所有的纸钱,他才靠着墓碑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抽着。
沈白也靠着坐着,他现在胃很不舒服,总有一股恶心感,他努力的压下去,慢慢的就变成了整个肚子都闹腾起来,隐隐作痛。
谭予解说:“还记得吗?小时候奶奶用擀面杖将面团碾压成一张薄薄的皮,包饺子给我们吃,她总说外边的饺子皮没她做的香,她总是亲手做,让我这个孙子吃点香的。”
沈白说:“后来我忘了她老人家的样子,但饺子的香味记了好久,现在再也没吃到那样美味的饺子了。”
谭予解笑:“她有很多农村人的毛病,比如节约,总将吃剩的饭菜留着,下一顿再加工,味道还是一样的好,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好,剩菜更入味呢,可是,她怎么就容不得呢?”
这后一个她谭予解咬字特别重,沈白知道这个她是指谭予解的妈妈。
谭予解说:“她也爱腌菜,记得吗?我们偷吃腌的红辣椒,辣得差点住院,可是真的很好吃啊,还有豇豆,生姜,哦,对了,最好吃的是山蒜头,虽然吃了口味很重。”
沈白补充道:“洋藿,像百合花的跟,一瓣一瓣的。”
谭予解点头:“好想吃啊,可是再也吃不到了,从我十岁那年她走后,我再也吃不到了。”
沈白沉默,他不记得具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