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途中略作修整时,傅岚生便马上精神起来,一下从车上跳下来,在地上寻个坐的地方盘腿坐下,从袖子里拿出那个云锦织袋,埋头鼓捣。
他前两日已经刻好了笔山,就差这一块玛瑙,傅岚生有些无从下手。
温良奕也没别的事,便也凑过去看,傅岚生葱白圆润的指尖上捧着红褐的玛瑙,不知道是不是他浑身上下都穿金戴玉,捧着这么个不值钱的玛瑙,也像是某件珍宝,温良奕嘴角噙着一抹笑,笑自己这个世家弟子相比反而显得穷酸。就见傅岚生右手握着刀,却顿住了,似乎是在犹豫。
温良奕扬了扬眉,道:“不知道刻什么?”
傅岚生摇了摇头,扭过头看了一眼温良奕,有些挫败的放下了手中的刻刀,道:“我没刻过玛瑙,怕弄坏了,前几日在绥安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玛瑙了,这个弄坏了我就没东西可送了。”
“不是还有墨条和笔山?”温良奕不在意的问道。
傅岚生仍是摇头:“一样是一样。”
温良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来轻声道:“那你想刻什么?我教你。”
傅岚生有些惊讶:“你会?”
温良奕失笑,干脆席地而坐,道:“铸剑铸刀,也是要适当做些花纹的,我技艺比不上我师父,但教你应当绰绰有余了。”微微一顿,温良奕捡起地上的刻刀,接道,“玛瑙比普通的玉要硬,落刀不能犹豫也不能用力过猛,你这块料子……给我看一下。”
他说着从傅岚生手中接过玛瑙,不禁问道:“你冷?手这么凉。”
傅岚生缩回了手,只是抿了抿嘴,轻声道:“一直这样,体寒。”
温良奕视线扫过傅岚生,而后拿着玛瑙在手里掂量着,道:“这块料子还算干净,不过背面……刻的时候给他把不好的地方都除掉就行了。你是想雕什么?”
傅岚生闻言点了点头,他没刻过玛瑙,但剜脏去绺对任何雕刻来说道理都是一样的,回道:“兰花。”说着,捡起地上的树枝笔画了一下,在泥土上画出一棵兰草的痕迹。
“玛瑙雕兰草也不是不行,你要做圆雕吗?”温良奕说着,握着刀的手被傅岚生猛的拦住了。
他扭过头,傅岚生已经从他手中拿回了刻刀,坚持道:“我自己来,你教我就好。”
温良奕一愣,爽快的松了手,他在一旁看着,傅岚生始终垂着眼眸,专心致志。
“要先想好你要雕的兰草每一面的模样,把大致轮廓修出来,平常浮雕只做一面,你注意侧面和背面,别把整个图案都放在一个面上。”温良奕道。
就见傅岚生拿着玛瑙在手里转着刻,不再盯着一面了。
温良奕点了点头,而后捡了根草叶子衔在嘴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与这寂寥深秋不相配的湛湛蓝天。
他侧过头,巫成抱着一壶酒,倚着马车豪饮,视线对上温良奕,而后挪向傅岚生,老爷子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傲慢起来。
温良奕有些无奈的笑了,心想这算是什么冤家。
没多一会儿,那玛瑙在傅岚生手上便有了个基础的轮廓,傅岚生便也抬起头问他们要不要继续赶路。
他着急准备礼物是真,但想尽快回到十溪城也是真。
当夜,傅岚生便与温良奕和巫成他们师徒二人留宿辽平,再往前,大约两日,便能到十溪城了。
与此同时,容川和邱鸿等人也抵达了雍城。
只是没等到容川去找仲长原要个交代,推开白璧山庄大门,连夜赶来的各门派武林人士皆正襟危坐,形势严峻,一触即发。
容川方才得知,辽平抚春山庄出了事,从上到下二十余口人,在一夜暴毙,死相与年前百花派遇袭的那几人一致,皆是寒冰掌所为。
而唯一留下的一个活口,在一场大火后变得痴傻,喃喃念着一个殷字。
那是抚春山庄如今的庄主,便是殷九涯的师兄,二十年前百花派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庄经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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