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川一把收剑入鞘,可眼神比方才那只巨蟒更加冰冷,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那个红衣男人跟前。
他从来没有问过傅岚生为什么总是穿红色。
如今一切才有了答案。
容川抿着嘴,盯着眼前的男人,低声道:“殷九涯……或者我该叫你……殷玄?”
他垂在身侧,握着逐光剑鞘的手已然青筋绷起,指节发白。
殷玄仿佛这时候才察觉有人前来,闯入了蚀骨川,他懒洋洋的,只是撤下了挡在脸上的手,人依旧躺在椅子上,懒散的将容川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从他沾染了血的白衣,到手中所持的逐光剑,最后停在了容川的脸上。
容川一身气劲仿佛能将万物碾碎般绷在周身,就见殷玄突然的笑了起来,若按传闻中计算,殷玄应当于仲长原一般年纪,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可眼前他一身红衣,即使眉眼间藏不住细纹,却仍是一头乌发,如何看,都是风华正茂。
殷玄开口道:“蚀骨川的禁制是我亲手所下,倒是叫个毛头小子闯了进来,看来你爹那三十年功夫尽数给了你,也不枉……他当年求到我这里来。”
他提及容钧,让容川不禁眉头紧皱,随即强压下舌尖的暴怒,不耐烦的抬眼道:“傅岚生是你的徒弟。”是问句,语气却极为笃定。
殷玄没想到他一点不问容钧的事,反倒是提起了傅岚生,他觉得无趣,只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不再是了。”
“他在哪?”
殷玄噗嗤一声笑了,摇了摇头,看容川的眼神似有嘲弄之意:“你问我?……容衡,你以为我不知道,过去十年间,他偷偷下山去了哪?”
话音刚落,殷玄低下头,逐光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眼前的白衣公子哪还有半点谪仙模样,眼底血红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冷冷道:“三年前他就未归,我再问一遍,他在哪?”
“我不知。”殷玄冷冷的笑道。
容川剑势向前,剑刃一瞬间划破了殷玄惨白的皮肤。
就见殷玄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伸手,以两指夹住逐光,防它再进一寸,即使嘴角仍然有个上扬的弧度,语气中的冷漠却完全不输容川,拿捏道:“跟在你身后那几人,已经到了圣虺潭,你虽杀了圣虺,却将九霄梦回草留在了那处,世人只知仙草益处,却不知九霄回梦草是能将人畜化为嗜血恋虐的屠杀者的毒物,你杀了圣虺,它无可异化,便只能找寻新的目标。”
“你猜猜,他们一行七人,等你赶到时还能剩下几个?”
容川神色一凛,却仍未收剑,冷哼一声:“呵,生死有命,与我何干?”
“那你也该明白,傅岚生或走或留,皆由不得你我。”
殷玄冷冷道,语毕的一瞬间以指尖扳过逐光,将其生生扯离自己的脖颈。
容川闻言,眼中似乎有一瞬间闪烁,他眯了眯眼睛。
即使殷玄此时红衣似火未沾染半点猩红,却仍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之气,容川微微皱眉,想起傅岚生说他害怕。
殷玄此人一身诡异,容川察觉不到他的功法内力,但能触动逐光,功力已是远胜常人,就连容川也不能笃定胜算。
若傅岚生当真不在此处,那他还能去哪?而邱鸿等人还在圣虺潭,容川不耐烦的抿紧了唇,长吁了一口气。
就见容川微微一顿,不再与殷玄僵持逐光,他闭了闭眼,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缓缓开口:“他还活着吗?”
殷玄微微一愣,应道:“大概吧。”
容川看着殷玄,停了一会儿才开口,仿佛警告:“十年前傅岚生敢招惹我,他的命已经是我在管。”
殷玄闻言,嘴角又牵起一抹冷笑,他想在你之前,傅岚生由我捡回来,他的命就是我的,却是压下了嘲弄之意,冷冷道:“容公子自便,若再有下次不请自来,我可没有这等耐心了。”
而后,殷玄看着容川向圣虺潭而去的身影,忌惮之心才缓缓松懈,只是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心道:阿生,这可真不值得。
这些所谓正道。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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