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谢盛歌的骑术不精,可即使跟在容川和邱鸿后头苦不堪言,也只能把苦楚往肚子里咽。
她看得出,容川的耐心已到了极限。
而自从数年前得容川所救,容家从未短过她吃穿,她一直记着当初容川救下她,是因为傅岚生,允自己留下,也是因为傅岚生。
时至今日,谢盛歌才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处。
可这几日,她心神不宁,亦是惶恐不安,担忧傅岚生当真出了事,为时已晚,又担忧该她去救人时,她却医术不精,无力回春。
夜已经深了,容川站在窗户前,看着屋外月色,明明是满月,他心境却比如水的月光更凉。
客栈小院内的树影婆娑,容川眸中一片墨色,比夜空更暗,破不开的郁怅,如絮如雾笼罩在心头,让他坐立难安。
在这三年间被浅淡云水擦去的渴求,又被浓墨重彩的勾出一道赤红的印记。
容川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到底是傅岚生自己情愿不归的好,还是他出了事回不来的好。
容川冷哼了一声,这世间别人求不来的权势财富都伴着他而生,万物他都唾手可得,可从江千柔、容钧到傅岚生,却也没有一样是由得他的,他只觉得讽刺。
一行三人各怀心事,邱鸿只粗略知晓容川是要去蚀骨川寻人,想问却见容川始终沉郁,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他找来谢盛歌,可谢盛歌亦是守口如瓶,撬不出一个字。
但邱鸿和谢盛歌都没料到第二日一早,再敲容川房门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纸,上写着他先行一步。
容川到花鄱城时还是夜里,握着逐光便去找百花派现任掌门何宵,他一路驾马狂奔,轻功跃进百花派门内,直到何宵门前听见一声凄厉的鸡鸣,才如梦初醒般骤然停下了脚步,容川在门前闭了闭眼,嘴角牵出一抹苦笑。
他是太心急了,百花派二十年前惨烈一战过后几乎没剩下几个人,他就算将逐光架于何宵颈上,可能除却殷九涯三字,也问不出更多。更何况,如果何宵当真知晓殷九涯,或许第一个要带着人去找殷九涯报仇的便是他了。
还有仲长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在蚀骨川的究竟是不是殷九涯也未可知。
这天都未亮,空气中的冷意让容川清醒了些。
可已经距离蚀骨川如此之近,容川无法坐以待毙,即使心中知晓此行冲动,终究还是在天还未亮之时走进了丛林深处。
天还灰蒙蒙的,清晨林间也弥漫着一层薄雾,容川踩过树枝,踏过树干,掠过枝丫上残留的树叶,身形如风,拨开雾气,耳畔的声响逐渐消绝,只剩他独自一人的喘息。
容川将手附于逐光剑柄之上,在浓雾之中抽出一道寒芒。
他依着先前的记忆,不用多时便寻到了先前的那处血池之地。
满地是坍塌的石块,却仍有干涸的深褐色血迹残存在石缝之中,容川站在此处,不像上一次那么难以忍受,然而看着满地荒凉,内心的不安却越发的扩大。
他突然间想起上一回和道净同行,捡到的那根布条,顿时脚尖一动,轻功而起。
而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容川的错觉,他竟觉得随着深入树林,周围的雾气逐渐散开了许多。
就在这时,林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容川手中逐光翻转,根本无蛇能近他身。
然而这些长虫依旧不知退避,密密麻麻的一拥而上,就在这时,容川又听见了些别的声响,似笛似埙,灵动悠扬。
容川眉头紧皱,亦是抿紧嘴唇,心道这些长虫果然是受人驱使。
容川冷淡的脸上骤然崩开一个巨大的裂口,满腔怒火从中倾泻而出。
傅岚生是怕蛇的。
毫不遮掩的厌恶从容川的眼眶溢出,化作周身四散的天罡正气,将方圆数十尺内的蛇顷刻间化作团团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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