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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2/2)

他仰着头看向容川,见容川闭了闭眼,眉头紧皱,显然是在克制火气。

傅岚生对着容川一向是撒娇邀宠百试百灵,这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勉强试着爬起来,不过脚腕实在太疼,他完全使不上力气。

管事站在一旁,见容川脸色越来越不好,适时的开口问:“要不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叫什么大夫?让他疼着!”

容川怒道,他揉了揉太阳穴,是真不明白傅岚生怎么能这么不安分,那三脚猫功夫,上树摘石榴都能把自己摔成这样,那些血痕恐怕不是树皮蹭的就是瓦片刮的,他站不起来也许是摔到了骨头,容川也不敢动他,一股无名火压在心口无处发泄。

管事的卡在中间,心里叹一口气,能让庄主这样动气,傅小公子也是唯一个,不过毕竟是受了伤,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傅岚生还坐在地上,他这些年被容川宠着,哪听容川对他说过重话,因此这会儿不是装委屈了,而是真的委屈起来,只是他脾气上来,怕容川听清了他的话发怒,又怕容川听不见他的埋怨不疼他了,小声嘀咕:“你不管我,那我疼死算了!”

他是真怕疼,这会儿又自己撑着地试了试,发觉真的站不起来,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

容川听见他的话,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嘴角抿得更紧,眼睛仿佛刀子一样,直直的落在傅岚生身上,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管事的看着也是眉头紧皱,正犯愁着,他扭过头,竟然刚好看见躲在抄手游廊门柱后边的谢盛歌,也不知这姑娘是何时来的,不过他记起这位小姐似乎通医术,便轻声道:“谢姑娘。”

他是刻意叫出来,来了个会医术的,傅小公子跟庄主这就有救了。

容川早察觉她过来,此时仍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谢盛歌低着头,一步步走过来。方才容川直接走了,留下他们父女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良久谢久安长叹了一口气,谢盛歌没有多说,纵使心里再委屈,她也只是将父亲扶回了房中,转过身便咬牙鼓起勇气追了过来。

这世道女子没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利,婚事全由父母做主。她知道容川不是那等挟恩求报的伪君子,也知道容川眼光高,多重原因都使得容川不会纳她为妾,可就像父亲所说,她不能理所应当的承受容川的恩情,谢盛歌攥紧了拳头,掌心都被指甲压的发疼,堪堪压下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念想,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她自我安慰,或许做个仆人在容川身边,时间久了便也就放下了。

谢盛歌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走到容川身侧,见他没有多说,便在傅岚生身旁蹲了下来。

“姐姐。”

傅岚生怯怯的叫了她一声,谢盛歌看了一下他腿上的擦伤,便伸手轻轻握住了傅岚生的脚腕。她的掌心因着方才的变故全都是湿汗,温度也偏凉,傅岚生本来就咬着牙,被谢盛歌的手抚上脚腕就下意识的一哆嗦,他余光看着容川,倒是难得有骨气没有叫疼,只是嘶嘶的抽着凉气。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谢盛歌哑声道,她是打算直接在这把傅岚生的骨头接回去。

听见谢盛歌这样说,傅岚生就绷不住了,喊道:“姐姐等等!”

声音都尖利起来,快要破音了。

他最怕疼,本来就是赌气强撑,他扭过头看向仍然离他一步远的容川,对容川的依赖盖过了那点骨气,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容川,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极了,连睫毛都颤了起来,要是容川还不理他,下一秒怕是真的要水淹容家花园。

容川本来还板着脸,这时只得无声的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将手放在傅岚生的后颈上,他看向谢盛歌,声音里夹着叹息,问道:“是折了?”

“……是。”谢盛歌没料到容川会对她说话,一下子声音发紧,还是不敢抬头对上容川的视线,她一顿,又补充道:“不过不严重,接回去就没事了,我治过好多这样的。”

容川的手仍附在傅岚生的后颈上,他用内力温热了掌心,揉捏着傅岚生紧张的后颈肉。同时他抬起头,看着谢盛歌,沉声道:“那劳烦你了。”

谢盛歌没想到容川会这样说,一怔,才有些结巴的小声道:“不用……我……我应该的。”

傅岚生不敢看,直扭头,容川干脆伸出另一只手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这样傅岚生便几乎是扑靠在容川怀里。

谢盛歌手里动作极快,瞬间便接好了骨头,她站起身,只敢看着傅岚生,声音发紧:“我去拿药,还是要包扎一下。”

说完,她目不斜视的快步往外走去。

容川放下手,傅岚生睁开眼,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他看着容川,扁了扁嘴,嗫嚅道:“好疼喔。”

容川手心里还有些湿润,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他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上来,我抱你回去。”

傅岚生换了药后便睡下了。

容川替他盖好被子,看了站在角落的谢盛歌一眼,谢盛歌十分拘谨,始终低着头。

容川轻声道:“谢姑娘。”

说完,他便先出了屋,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知道谢盛歌跟了出来。

槐树下,容川仰头看了看这巨大的树木,抿了抿嘴,仍叫人看不出脸上的情绪,谢盛歌惴惴不安,站在他身后,也不敢多问。

片刻,才听容川开口。

“谢姑娘,我非良人。”

谢盛歌一怔,几乎一瞬间就觉得鼻酸了,她没想过容川竟然会这样贬低自己来拒绝她,她下意识的摇头。而后她抬起头,真真切切看清楚了容川眼中的悲悯,可莫名的,谢盛歌这一刻突然明白,容川不是在可怜她,他眼中的冷淡嘲弄和哀怜痛苦,都只属于他自己。

她一眨眼,还是掉下泪来。

容川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从谢盛歌脸上挪开,他再开口,仿若喃喃自语,轻声道:“我不值得。”

谢盛歌吸了吸鼻子,脑海中突然浮现五年前客栈里那个白衣少年,她起初便觉得容川实在太好看了,也知道容川脾气恶劣,瞧不起人,可是那个身影还是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却还是迷恋上了他。

她此刻听着容川说我不值得,脑海中密密麻麻的闪过许多念想,但良久,她擦了擦因为哭过两回而通红的眼角,哑声开口道:“你很好。”

这一回,她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容川的眼睛。

说完,她竟觉得有些释怀,那个停留在她脑海中五年的少年,也许冷漠,也许冰冷,却始终模糊,可容川在这时候才具体起来,谢盛歌想,其实他也很温柔。

容川闻言,也有一瞬愣神,他起初觉得谢盛歌肤浅,后来觉得她执着,现在却有些困惑。但该说的话容川自认已经说的很清楚,此刻也不想再赘言。

他看向谢盛歌,最后道:“你若是要留下报恩,在十溪城做个大夫也可。”他顿了顿,仿佛是在解释:“我对歧黄之术一窍不通,但阿生实在贪玩,总是受伤。”

谢盛歌一愣,再抬头,只看容川留给她一个背影,却是走向花园。

傅岚生迷迷糊糊睡醒,已经是下午了,他肚子有些饿,发觉腿已经被包扎好了,不大疼,只是热热的。

屋子里没有人,傅岚生撑着坐起来,看见摆在桌上的红色石榴,一下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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