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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2)

谢盛歌这时看向傅岚生,她本也不想寻求个少年帮忙,毕竟身高也还和她相仿,只是从她的角度,看另一侧的成年男子一身白衣,只能看见一个高昂的下巴,她下意识觉得这并不是个好说话的对象,便对着傅岚生道:“公子能否帮我个忙,和我一起把我爹扶到前面的树下去。”

“好啊。”傅岚生果然应下,然而容川的手压在他肩上,让他一时间没能站起来,他疑惑的扭过头看向容川:“容川哥哥?”

容川自上而下看着傅岚生,他一身红衣,衣服料子是罗记绸缎庄今年新上的最好的一匹,红绸金线绣的暗纹,衬着露在外边的一截脖颈和手臂都异常白净,而躺在地上的那位老人则衣衫褴褛,一身血污,他皱了皱眉,手按在傅岚生肩上,没让傅岚生动,对谢盛歌淡淡开口:“王德林是十溪城最大的赌坊的老板,他的儿子王灵坤骄奢淫逸,横行霸道,若他有心要你,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谢盛歌也知晓王灵坤必定有所依仗,否则也不敢如此嚣张,她抬起头看向容川,此刻才察觉这白衣男子,气质脱俗,模样俊俏不凡,她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顿了顿,她不再去想,苦笑起来,说道:“可我不愿,若我从了他,那我们父女二人今天的苦不就白受了?”她咬牙切齿,又十分无奈的感叹:“兴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也不会穷追不舍。只是偏偏我爹如今伤重,我们没办法一时间无法回永州。”

傅岚生听见,眉头紧蹙,他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盛歌无奈道:“这世道动荡,他有钱有势,我无所凭依,只能任人欺辱,还能有什么办法?”

傅岚生闻言,眼眶都要气红了,他扭过头,看向容川,不知所措的问:“容川哥哥,怎么办啊?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容川垂眸看向傅岚生,看见傅岚生眼中的无措和信赖,他是冷漠,也不喜麻烦,但傅岚生眼巴巴的求着,他不想拒绝。更何况,既然方才已经报了自家的名,也没必要做这无名英雄。

略一思索,便捏着傅岚生的后颈把人带了起来,边道:“去店里叫小二回家中报个信,叫他们来帮忙。”

“哦。”傅岚生听见,他对容川是全身心信任,知道容川是有办法了,听话的去了大堂。

等傅岚生进了广琼楼大堂里,容川这才扭过头对着跪坐在地上的谢盛歌开口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暂时随我回府上。”

谢盛歌一愣,仍存有一丝理智,咬着下唇犹豫道:“这样会不会给公子带来麻烦?”

容川身后是点燃的灯火,谢盛歌抬起头只看到容川的一个轮廓,面容不甚清晰,他声音里藏着一丝傲慢,转瞬即逝,只听他似乎轻笑道:“王灵坤再是嚣张跋扈,他爹王德林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谢盛歌略微一顿,知晓眼前这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再联想他方才的武功,猜测他不会是普通人,便转过身,朝容川连磕了三个头,恭敬道:“多谢公子!待我爹痊愈,谢盛歌为奴为婢也必报公子大恩!”

容川淡淡道:“起来吧。”

他分明是施恩者,语气却实在太过冷淡,仿佛整件事都与他无关。正当谢盛歌疑惑之时,容川抬起头看向已从酒楼里跑出来的傅岚生,他扬起唇角,话却是对谢盛歌说的:“不必谢我,若不是他,你也轮不到我来救。”

谢盛歌一怔,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容川冷硬的下颚,她顺着容川的视线看过去,酒楼灯火之下,那个穿红衣的少年一步一步从光亮处走了过来,她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她再扭过头,只看见那白衣男子向前一步,迎上了过来的少年。

谢盛歌没能听见容川对那红衣少年说了什么,只看见后者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谢盛歌,安慰道:“我哥哥又厉害人又好,他既然答应救你们,那你和你爹都会没事的!”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积攒了一整个盛夏的星光,谢盛歌闻言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在他身后站着的容川,她看见容川的眼神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碰到她的视线,仍然面无表情,她回过神来,看向傅岚生,迟钝的点了点头:“谢谢。”

没过一会儿,容家的下人便到了,傅岚生跟前跟后,直到将谢盛歌和他爹安顿在了倒座房,才放下心来。但他扭过头,又操心起来,问容川:“你说那个王灵坤,好像他爹很厉害,那会不会给我们惹麻烦啊?”

他说的是我们,而非你,容川听见,摇了摇头,只道:“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傅岚生又问:“那万一他来找麻烦怎么办?”

容川捏了捏他的后颈,把他往院子里带,一边耐心道:“你都说了他做坏事,没占理,还怕他?”

“我就是担心嘛。”傅岚生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

槐树下早摆放了一桌热好的螃蟹,容川带着傅岚生坐下,这才接着道:“不用担心,他爹要和我做买卖,不会任由他胡来,即便他想来闹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傅岚生点了点头,他饿过劲了,这时候肚子后知后觉叫了起来,他伸手拿了一只蟹,似乎在想什么,眉眼都弯了起来,那盛了星空的眸子里头的光都仿佛要溢出来,在眼角处笑出一小道褶子。

容川给他倒了一杯茶,瞥见他脸上带笑,便问:“怎么了?”

傅岚生轻咳了一声,看向容川,眼中尽是钦佩:“我就觉得容川哥哥你好厉害啊,特别厉害。”

容川早就知道傅岚生嘴甜,向来是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撒娇邀宠,然而这些年下来,容川也还是吃他这一套,只是难免脸上要面子,闻言也没往心里去,只低声道:“吃你的。”

傅岚生才不会那么乖乖听话,他吃是吃,话也是要接着说的,他掰开蟹肉,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道:“我当时一个人在永州也是你救了我呀,现在你又救了那个姐姐和他爹,这就是行侠仗义,你教我的!是好事,为什么不能说?”

容川听着,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傅岚生长大了不少,或许也是忘了,当年永州初见,他的容川哥哥也未必是真的好心要救他。不过现在,容川缓缓靠向身后的椅背,放平了视线看向傅岚生,他颈上的红玉不知何时从衣领中露了出来,衬着一截白`皙的脖颈,再向上,傅岚生嘴巴跟个松鼠一样,腮帮子鼓鼓囊囊,容川一向凌厉的视线彻底缓和下来。

而另一边,谢盛歌安顿好了父亲,她想去打些热水,便出了屋。她问过了旁的仆人,这家主人便是那年轻男子,她思索着今日容川和傅岚生的所作所为,仍然觉着有些古怪,虽然救了她和她爹,却叫人不太踏实,她一步步往前走,便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透过镂空的窗棱,瞅见院中那红衣少年正微仰着头看向容川,他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我还想要一小壶桂花酒。”

容川闻言轻声笑了,点了点头,傅岚生便拉了他的手,走在前头领着他往外头走。

他这一笑,就仿佛越冬后三月积雪消融,眉眼间尽是春日温柔,再无半点寒意,谢盛歌看在眼中,这才真正看清容川的模样,一恍惚,便骤然将眼前这人与在他脑海中停留了好几年的人影对上了号,她总算想起为何觉得容川面熟了——五年前她在永州一个雪夜里行医,也遇到一个白衣少年,面若冠玉,却是神色如霜,仿佛冬日里从雪地深处钻出的寒梅枝,浸骨寒凉。

谢盛歌再看向容川身前的傅岚生,如若没错,这少年就该是当时冻伤的那个小孩了。

而她再一抬头,傅岚生和容川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谢盛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避开了容川的视线,脸上腾的热了起来,却听见傅岚生对她说道:“姐姐,你爹怎么样啦?”

“哦……我爹……我爹他暂时先睡下了,我想出来烧些热水。”谢盛歌轻声道,她仍然不敢抬头,女孩心事无人知晓,当年不过一面之缘,那容貌惊为天人的少年虽然脾气恶劣,却还是在谢盛歌心里刻下一个印记,叫她难以忘怀。

可容川并不会放过她。

容川嘴角还余三分笑意,他看向傅岚生:“你自己去取酒,我在这等你。”

待傅岚生走远,谢盛歌站在原地,因着复杂的情愫而紧张不已,手指攥紧了裙边,几乎要浸出汗,容川站在他她面前,一身白衣仿佛沁着月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引人去看,却又隐隐透着凉意。谢盛歌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听见容川自上而下对她低声道:“再偷听一句,就跟你爹一起滚出去。”

谢盛歌一惊,猛然抬起头,只看见容川冰冷的一双眼睛,神色间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她垂下头,浑身发冷,秋夜的凉意瞬间袭骨,莫名的委屈使得她眼中迅速积攒起湿意,直到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傅岚生抱着个小酒坛走了回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对谢盛歌道:“姐姐,那我们回去啦,热水可以去前边那间房子里烧!”

他以为谢盛歌是不知道去哪里打水,转过头,和容川一前一后走过垂花门,他还扭过头问:“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酒?是甜的哦!”

谢盛歌喉咙发酸,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羞愧,她余光察觉容川也回过头来看向自己,只是那视线毫无温度,也仿佛是嘲弄,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提起个礼貌的笑容,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去照顾我爹。”说着几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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