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倒是真心的,说完,容川不再看沈青华,径直退了出去。
这几日晌午过后天气都很好,容川快步走向关押殷九涯的房间。
屋外有青阳派和十方门的弟子把手,但许是沈青华早已提前吩咐过,容川走进房间并没有太费力。
屋内竟还是原先容家布置的模样,殷九涯身处其中,倒像个客人,只是容川看得出他竭力隐藏却还是从神色间透出的狼狈,想来也是,他费劲力气救下的人如今就要死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我还想,是沈青华觉得辽平不够安全,才要再换地方,不过这一路往十溪城,到了容家的地界,我就知道是你找我。”殷九涯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容川,接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傅岚生啊,叫我瞒着,生怕我多一句嘴,他自己怎么没瞒住?看来是你逼的太紧了,不然我这个小徒弟,怕是会把身上的东西带到坟墓里,也不会告诉你一句。”
容川闭了闭眼,见到殷九涯的一瞬间,他浑身迸开的杀意就笼罩了整间屋子,却强行被他收敛。但这时候,却也忍不住开口:“他和你不一样,所以他能得到所有他想要的。”容川抿紧嘴角,他冷漠的想,殷九涯才是可怜人。
殷九涯闻言眯了眯眼睛,他看着容川,仿佛也在透过他在看多年前同命运挣扎的自己,即使神色不变,也能让人看出他是在逞强。殷九涯残忍的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仿佛在容川心口插了一把刀。
“他从小便贪玩,不肯好好练功,好几年经脉都未打通,那段时间我神智时好时坏,也没空管他,他就是那时候遇见你的吧,等他回了教中,我就发现他的经脉竟然被人打通了,只想是他遇上了某位高人,也没想到竟然就是你。”
容川一怔,后槽牙咬紧了,他的眉头紧皱,便听殷玄接道。
“他的体质本来就偏寒,是练我教武学的好料子,只是玄冥心法也是阴寒,他练起来要比旁人辛苦,却也迅速,我本想着,他若练不成,我还有别的法子救欧阳朔,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不惜自己的内力帮他。”
殷玄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感叹道:“他比我想的要提早练成,也多少托了你的福。”
容川极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指节青筋暴起。
他只是想宠着傅岚生叫他离不开自己,于是傅岚生怕冷,他便倾其所有的暖着他。
现在想来,都是命。
容川咬牙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殷玄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比你想到还要早,他第一次下山离开柳泽乡,在永州,大雪天里睡了一个晚上,被春风楼的李苏琴带了回去。”
“你以为那只是个寻常的青楼老鸨?”
他的视线毫无温度的落在容川身上,继而解释道:“世人都认为我是魔教,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无情无义,罪大恶极,却不知我也救过人,李苏琴当年爱上你爹,可你爹与你娘是旁人艳羡不来的情义,李苏琴的感情注定是要无疾而终,就是那时候,我狼狈的带着欧阳朔逃窜,救下想要自尽的李苏琴,带着她回到南疆。”
“只不过她仍然惦念着你爹,一直求我回中原看看,李苏琴选了永州,她那个怯懦的性子,不敢选在十溪城,我那时候还算是清醒,可怜她一往情深,便应了陪她一起去。”
“后来……我遇到傅岚生的父母,他还太小,我担心带他回蚀骨川生事,于是打算再寻一处地方修养,毕竟那一战过后我也伤的很重,又担心仅凭傅岚生救不活欧阳朔,便想着实在不行,用我自己的命来续他,就短暂停留在乌泽山上修养,只每隔一段时间回蚀骨川照看欧阳朔。”
“蚀骨川和乌泽山的禁制我亲自下的,旁人无迹可寻。你爹当年能顺利找到我,也是因为找到了她。”
前尘往事,说起来又是另一人的心酸事,容川听着,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感慨,感情的事说到底都是自己选的,既然心甘情愿选了,便要心甘情愿承受后果。
但算算时间,傅岚生快醒了,他没有时间听殷九涯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容川咬牙道。
殷九涯摊开双手,假装对容川的急迫毫无察觉:“自然。”
容川拉开一把椅子,低声道:“那谈一谈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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