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避开了傅岚生的腕子，落在傅岚生的脸上。

他的语气无奈又带着点斥责，仿佛许多年前一样。

傅岚生愣了愣，下意识的缩回了手，他眼中还是对容川的担心，嗫喏着回道：“……嗯。”

容川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极为悲恸，他的眼眸里布满痛苦，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字都有些听不真切：“为……什么？”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唇上也沾了血，不染纤尘的雪茗公子何时这样狼狈，傅岚生的心像针扎一下疼了起来。

看见容川的脆弱，这才是傅岚生心底最深的噩梦。

但傅岚生闭了闭眼，他心想，就这一次，让我再任性这么一次吧。

往事太苦，就这一次。

傅岚生轻声道：“我那时候，真的很想你。”

“疼吗？”容川轻声道。

“疼啊，不过那时候，龙鳞像你。”傅岚生也轻声道。

自无望崖起已经过了三日，傅岚生一直昏睡，这还是他头一回醒过来，容川摸了摸傅岚生的头发，不再问他手腕上的伤痕，只是站起身温柔道：“我叫人端水来给你擦擦手，然后给你换件衣裳？”

傅岚生点点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胸口的虫子也察觉到他的清醒，不满血液向着其他地方而去，从未有过的剧烈撕咬让傅岚生骤然失声，连痛呼都只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气音。

傅岚生紧闭着眼，他蜷缩在榻上，浑身打颤，分不清眼角是汗还是泪。容川在一旁握紧他的肩膀，指节仿佛要崩裂了一样，青筋暴起，实际上他却不敢使力，害怕他轻轻一碰都让傅岚生更疼。

容川能做的，就只有向傅岚生渡着内力，同时朝着门边的仆人低吼道：“去叫谢盛歌！”而后他俯身到傅岚生耳边，用着十年前哄着在永州街头被冻了一夜的傅岚生，都未曾如此的声音道：“田田乖，马上就不疼了。”

谢盛歌赶忙跑了进来，她先前在雍城失言更动手打了傅岚生，便只敢回十溪城等着，却没想到容川和傅岚生回来时都是伤痕累累，她瞥见容川嘴角的血迹，但知道傅岚生的情况更加紧急，因此铺开九针，回过头朝容川确认了一下：“我先给他止痛。”

容川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让谢盛歌。

“得把小公子的衣裳脱了。”

容川闻言，立马扳着傅岚生的肩膀，扯开了傅岚生的上衣。

入目，却是一个比傅岚生手腕上狰狞数倍的伤疤。

容川一怔。

“庄主……”谢盛歌轻声道。

容川立马松开了手，示意谢盛歌赶快，而后他眯了眯眼睛，眼中仿佛再次起了湿意，渐渐垂下眸子。

饶是已经猜测到，亲眼所见还是让他如同万箭穿心。

“疼……呜呜……”傅岚生随着谢盛歌的下针而瑟缩着打颤，痛呼却仿佛蚊子嗡嗡的声音，微弱不可闻。

谢盛歌心中也是一片酸苦，她看着傅岚生的颤抖，却也能察觉身后容川每每在她下针时停滞的呼吸。

幸好，约莫二刻后，傅岚生的痉挛渐渐停止，谢盛歌收了针，她看向容川，默默退了下去。

容川这时候才坐回了床边，他伸手捋过傅岚生额前的头发，同时也拭去傅岚生额角的冷汗，替他重新理好衣服，而后将一只手放在傅岚生后颈，另一只手放在他胸口。

他知道傅岚生没有睡着，再次俯身，在傅岚生脖颈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傅岚生打了个温暖的哆嗦，余痛未消，但已不是那么剧烈难捱，他缓缓睁开眼，撞进容川的眸子里，下意识的伸出手，扯住了容川的一截衣袖。

傅岚生不想说别的话，容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候将放在后颈的手翻了过来，掌心朝上，让傅岚生枕在上面。傅岚生蹭了蹭容川的温暖的掌心，要开口说话他还是有些虚弱，却忍不住满足的长吁一口气，轻声道：“容川哥哥……”

“嗯。”

“容川哥哥。”

“我在。”

傅岚生闭了闭眼，轻声道：“原来不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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