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倒好,西王母跑去给洪州节度使当帮凶,不达目的之前一定不会离开豫章。
季羽嘉不由得低笑出声:“捉到你了,西王母。”
“西王母?少侠修道么?”背后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季羽嘉回过头去,见是秦俦端着茶走了过来,见到泥土上的尸骨,他立刻垂下双眸。季羽嘉猜他是懊悔自己医术不够精湛,未能救回这几人的性命,连忙安慰道:“这不怪你,秦大夫,你已经尽力了。”
秦俦寒潭似的眼眨也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将茶杯连着托盘塞进季羽嘉手里,还没开口,前院就传来敲门声和急切的叫喊。
“秦大夫,不好了,黄家的老翁也发病了。”
“您快出来看看他罢。”
秦俦瞟了他一眼,季羽嘉将杯中粗茶一饮而尽,拄着锄头站起身来:“你先去罢,我把他们重新安葬好。”
秦俦一言不发地拿回托盘抱在怀里,朝前院走去。季羽嘉三下五除二将甲士的尸骨埋回土里,正准备回刺史府去报备,又听得前院一阵嘈杂,陶器碎裂的声响此起彼伏,有人尖叫道:“秦大夫!大夫你没事罢!”
季羽嘉将锄头丢下,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前院。
他跨过院门,正好看见院内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秦俦躺在地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正死死扼着他的颈项,嘴里不断发出野兽似的咆哮。几名青年正试图将他拉开,却敌不过一个枯瘦老人的力气。
季羽嘉箭步上前,连着剑鞘用剑将老人前胸一点,后者顿时向后倒去,咳出一口浓痰来。几名青年连忙拿起绳子,合力将他捆起来。
“秦大夫没事罢?抱歉,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他挣脱了绳子。”
秦俦还躺在地上,呛咳不止,季羽嘉连忙将他抱起来,轻声问道:“受伤了么?”
秦俦摇摇头,以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被五花大绑的老人。送他过来的一个汉子道:“秦大夫,您快看看黄翁怎么了?我本来在家里晒粮食,他忽然爬过墙来,狠狠咬了我一口。”
“是啊,您前日刚去给他瞧过老寒腿,那时候他有什么毛病没有?”
“……没有,”秦俦低声道,“没有。”
他在季羽嘉的帮助下站起身来,走到昏迷的老人身边,为他把脉。同来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你说黄翁一辈子在私塾教书,哪来那么大力气?”
“而且还是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了,我们合力都制不住!”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议论纷纷之中,季羽嘉却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似乎是黄翁在自言自语。他跪下身去,耳朵贴到老人嘴边,这才听清。
“若非、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秦俦也问:“他在说什么?”
“恐怕他见到了凶手。”
秦俦沉吟道:“先将他抬进房里,我尽快为他解毒。”
或许等黄翁清醒过来,就能说出有关西王母的线索。青年们合力将老人安顿好,就匆匆离开,一刻也不敢在医庐多待。秦俦自己在炉边煎药,背影格外消瘦。
见到此情此景,季羽嘉也不忍心一走了之,走上去拿过扇火的蒲扇:“我来煎药罢,你去擦点药罢。”
秦俦的脖子上还留着黄翁留下的指痕,红通通的很是骇人。那毕竟是险些把人脖子掐断的力气,季羽嘉想想还有些后怕。
万一他晚到一步,或是直接离开,秦大夫就已经成了月下瑶台手中的冤魂。
秦俦却摸了下颈子,道:“不痛。”
“怎么会不痛?你身为医者,爱惜病患的身体,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为何?”
季羽嘉哑然失笑:“为何?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虽说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但你也不喜欢痛罢?”
“自己的身体?”秦俦注视着窑炉的火苗,“不对,这不是我的,是他的身体。他没有要求过我,保重这具身体,没有这个必要。”
季羽嘉敛起笑容,正色道:“秦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我会救你。”
“这是安魂汤,熬一刻即可。我去查验一下毒针上的药,再对症解毒。”
“等等。”季羽嘉拉住他的衣袖,“秦大夫,我对你一无所知,但也一见如故,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不窥探你的秘密。但你若能解开心结,就请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见秦俦不回答,季羽嘉微笑道:“我知道,对素昧平生的人说这话未免奇怪,但是秦大夫,我愿意作为友人,为你保驾护航。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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