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狻强自镇定，试着像平日练刀那样，运起气劲，挥刀砍向面前的靶子。太极机甲刀的刀风挥过，排成总列的十面雷击木靶子都应声粉身碎骨。

“这就是太极机甲。”

“嗯，这就是你的太极甲。”

得知这尊太极甲属于自己，崔狻愈发爱不释手，劲头上来大展了一番拳脚，将校场搞得狼藉一片，自己也弄得汗流浃背。即使如此，他心中的雀跃也没有得到平复，反而越烧越旺，快要从喉咙喷出来。

他索性扯开力枢带，一把揽过谢九龄就亲了下去，直到两人都喘不上气才松开。谢九龄用扇子抵住他的嘴，防止他再扑上来，在识海里问他：“怎么样？既然有了阿修罗，要不要放手一搏，到小金川去？”

正无处宣泄一腔热血，崔狻欣然道：“求之不得。不过我恐怕还得向你借样东西，而且这东西只有你做得出。”

“是什么？”

崔狻正要开口，神机坊大门豁然洞开，妙华公主神色张皇地闯进来，从桌案上拿起灵枢带，就朝阿修罗内部喊话：“谢九，崔中郎，大事不好。”

妙华公主自恃身为帝女，一向气度雍容，少见这般失态。崔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殿下，出了何事？”

“靖王听闻洪州节度使叛乱，用机巧鸽子给圣人送信，说要回朝平叛。”

“他带兵回南郡了？也好，把南郡甩给他，我们正好动身去金川。”

“不对，靖王没有回平阳。”妙华公主急道，“他发信说，要忠君效命‘清君侧’，故而直奔洪州平叛，发信时已到洪州南部长宁县下。”

“我们得知洪州节度使叛乱的消息才不过一个时辰，算上机巧鸽子来回的脚程，洪州节度使起兵才三个多时辰。洪州节度使前脚作乱，靖王后脚就到，仿佛早就知道洪州会乱。”谢九龄开口说道。

不同于直接在识海里响起的声音，谢九龄坐在他身边对着通讯发机说的话，听起来隔得很远。崔狻晃了一下神：“难道洪州之乱，和靖王有关？”

他忽然想起在靖王府老管事身上闻到的沉水香气，脱口而出：“没错，如果洪州是月下瑶台在生事，那么一定是靖王指使。西王母身上有沉水香气，她是靖王的人！”

谢九龄大吃一惊：“此话当真？靖王为何会勾结江湖魔教？”

“我不知道他如何勾搭上月下瑶台，但你仔细想想，上品沉水香是天家贡品，除却宗室勋贵偶尔能得到赏赐，谁还能用上？还有孔雀罗，你家太傅每年才能按例得到一匹而已。如果西王母没有结识宗室，根本不可能穿孔雀罗，佩沉水香。”

谢九龄敛容屏气：“这么说来，之前剑南截道、诱拐百川，也是靖王的授意。”

“他意欲何为？”妙华公主愤愤道。

谢九龄却突然笑出声：“围困我们，自然是要逼迫手握重兵的崔谢二家与圣人离心，转而投靠他。更有甚者，他还可以劝诱神机营追随他，好助他——登基为帝。看来靖王殿下不满足于世袭镇国亲王的封号了。”

“靖王毕竟是宗室，而且世袭亲王，若没有十足把握，不能空口白牙说他勾结魔教。谢九，你对此事有十足把握么？”

“我先前却是心存疑虑，但现在种种一点串联在一起，恐怕靖王谋反之罪确凿无疑。从我们到南郡——不，恐怕很久之前，靖王就已筹备了今日这出戏。他与南遂斡旋，十多年不分胜负，为的就是要有南遂这个威胁，让圣人不能削他的兵权。”谢九龄笃定道，“这回他独自进入南遂境内，也不过要掩人耳目，找个借口离开我们的视线，好暗度陈仓行军到洪州附近。只待洪州生变的消息一到，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进洪州。如此行事不仅能蒙蔽朝廷的眼线以防提前败露，还能招揽人心，就算日后他自立为帝，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说辞。”

妙华公主正色道：“他果然意图谋反，我这就给父皇写信，并将靖王府的人全部收押。”

“那个管事，尤其要头一个捉住。”崔狻忙道。

妙华公主打开坊门，正要出去，沅芷便六神无主地跑进来，差点将她撞倒：“殿下，我家郎君，不对，谢将军和崔中郎，他们在么？”

因二人在甲士舱内，这孩子看不到他们，只好一股脑向妙华公主道：“萧中郎命我来通知他们，斥候瞭望到南遂机甲出现在岷山顶上，正往平阳城来，估计半个时辰内，就会到城下。”

崔狻挺身而起，打开甲士舱门，喊道：“见到睚眦了么？还有望鹃诸城的布防如何？”

“睚眦就在阵首，但除此之外未见其他太极甲。斥候说大约有三百两仪甲。”

妙华公主道：“靖王剩下的几百低级机甲，几日前就被崔中郎你调去望鹃等小城驻守，加上各城池原本的守军，如果遇到小规模敌袭，能抵挡一阵子等我们增援。”

“我不信任靖王的人。”谢九龄跟着出来，吩咐道，“沅芷，你带一队两仪甲去望鹃一带巡守。”

沅芷战战兢兢道：“我？九郎君，我我我我不行啊。”

“无妨，只是让你负责监察。一旦情况有变，你们及时送信，抵挡一阵就好。”谢九龄斩钉截铁道，“何况你已经是个司戈，带着十几个士兵，该学会独当一面了，去罢。”

沅芷咬着牙道：“是，末将领命。”

崔狻咂舌道：“看来金川是真的去不成了，我们这就召集六军，准备迎战南遂。”

“坐镇后方，严审靖王府仆从的活计，就交给殿下了。”谢九龄笑道。

“你们去罢，”妙华公主站直身子，“祝你们旗开得胜，不失一城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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