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狻一把没拦住他,他就抄起胭脂盒,踩着乐拍走上旃檀,合着康欲染的舞步跳起舞来。那胡人巴不得萧陌自投罗网,当即身形一瞬,绕到萧陌背后去,引着萧陌向他靠近。
萧陌倒也很配合,两人舞着舞着,渐渐肢体交缠,又变成了那极尽淫 靡的天魔舞。康欲染还是妩媚的天魔,从背后依附而上有如藤蔓绕树;萧陌依旧是那力士,却已不再对天魔的诱惑无动于衷,沾惹尘埃的菩提树低垂枝叶,任那强劲的藤蔓将他紧紧缠附。
神机营将士的那张桌立刻闹腾起来,打呼哨的、喝彩的、击节的,想要把郁金堂的屋顶掀翻似的。崔狻啐了口,打算上前把发酒疯的萧陌拉开。
天魔舞曲乐奏罢,萧子深与康欲染却维持着不变的舞姿,忽然高声问道:“诸位,我有一问,不知谁能作答?”
“答对了你会脱一件衣裳么?”相熟的金吾卫起哄问道。
“你要是真能答对,我脱到只剩亵衣。”
“那你要问什么?”
“若你在长安游园,见到繁花似锦,枝枝都爱不释手。”他抬起手臂,随意指了几名歌伎,酒客们顿时哄堂大笑,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道,“你想采下她们,但一旦采下,你便不再爱惜她们的颜色,只能任凭她们在手中白白枯萎。你还会采撷这一枝春色么?”
崔狻凑趣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萧子深,你连这道理都不懂么?”
“脱衣裳啊,萧子深!”金吾卫跟着起哄。
“不对,这并非我想听的答案。还有谁能回答?”
沉默了半天的康欲染启唇,沉声道:“若不能将它采撷,我便化身为树藤、为蒲草、为花枝,与它根系相依、枝枝相覆、叶叶相通。它若是花,我何必非得为人?”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是你答出此问,我还以为你连长安官话都说不好才对。我虽与你所想的不同,只愿为和风雨露、护花春泥,但也不得不说你答得不错。”崔狻边说便动手解开蹀躞带,将其弃掷在地,紧接着委地的是佩刀、发巾、胭脂色的圆领袍。
抽气声此起彼伏,铮地一声,是乐师摔落了琴瑟,但却没有人敢开口。
眼看萧陌在解中衣的带子,将要有伤风化地赤身裸体,郁金堂的主人火急火燎地跑来向崔狻求助:“崔将军!您帮帮忙,将萧将军劝下来罢!郁金堂虽是青楼,蓄有优伶,却不是娼家**之所,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如此放浪?”
“对不住。”崔狻连声道歉,“我这就打晕他带下来。”
他刚往旃檀上走了一步,康欲染便乜斜他一眼,双臂缠住萧陌,阻止他撕扯衣带:“我的赌注不是叫你解衣裳,既然是我答对了,你就给点别的彩头罢。”他边说边单臂圈住萧陌,如初见时那般将他高举起来。
萧陌醉醺醺瞟他一眼,扯下了他发髻上簪的绢花,插在自己头上:“也好,我瞧这花,与你的衣衫不配。你这胭脂的颜色,也不配,你该换个胭脂。”
崔狻回想起他方才说的“倘若我也断袖”,立即头大如鼓,厉声喝道:“萧子深!”
萧陌醉意迷茫地对他笑笑,从中衣内取出螺钿胭脂盒旋开,用小指蘸取,却没点到康欲染脸上,而是斜斜擦在自己唇上。
崔狻跳上旃檀,伸手去拽萧陌。康欲染却舞踊般侧身旋转,转到远处去。这一去一回之间,萧陌捧起康欲染的脸,对着他的嘴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