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龄手忙脚乱地扯过衾被盖上,欲拒还迎道:“天还亮着,不妥。”
崔狻泄了气,垂眉耷眼地坐在榻边。谢九龄从背后搂着他的腰:“别气了,这不是情况危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嘛。”
“去你的来不及。”崔狻侧身推他,“你难道不是提前在身上装好机关,就等着挨打么?”
谢九龄抬眼看他:“昨晚沐浴的时候想到的,顺手就造了个简易的机关,能蒙混过关少吃几杖。我在机巧上的造诣不如百川,一时不慎血放多了而已。”
“得了罢,你那小师弟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崔狻又推了他一把,“你连圣人都敢骗!”
“嘘,我只是想到圣人心慈手软,肯定会立即送我回府就医,不会察觉到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说就罢。”崔狻越推他,谢九龄就缠得越紧,跟菟丝子似的。
崔狻气不打一处来:“起来喝汤,我竟然还担心你,真是白费心思。”
“哪里的话?你的心思,我很受用。”
“呸。”
崔狻一边骂他,一边拖着他回到桌旁,监督他喝汤,半晌才说:“你以后别这样胡闹,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谢九龄放下碗,疑惑道。
“你的意中人重伤濒死,难道你不害怕么?”崔狻自暴自弃地咆哮道。
谢九龄一怔,调羹也放下了,两人大眼对小眼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低声道:“你第一次说我是你的意中人呢。”
崔狻捂住眼睛:“你能不能别脸红?”
“我又控制不了。”谢九龄自言自语道。
“我实话告诉你,从前是我孬种,你阿耶是我祖父的死对头,还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就算爱慕你我也不敢认。说我见色起意也没错,但你他娘的太缠人了,我当然也控制不住。”
谢九龄挑起眼角:“听你自己吹嘘过的事迹,我还以为你已经看遍长安花了呢。”
“我没有,那是萧子深!”崔狻气急败坏道,“你既然假装受伤,最近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我走了。你要是乱动,我就让你真的腰疼。”
谢九龄唉了一声,又坐了回去,没有拦他。崔狻横冲直撞出了太傅府,正要去郁金堂,夏风一吹,忽地想起区百川正占着那间房,从金吾卫除职后,轮值的廊房也住不得了,竟然无处可去。
他正茫然地乱转,一架牛车缓缓驶到他身边停下,崔太师掀起车帘,面色不善道:“怎么?知道去谢家,不知道回自家么?”
崔狻含混道:“不是,那个,不太习惯。”
崔太师哼道:“我知道你不爱着家,是因为从前你做不了甲士,你娘见到你就哭。现在你都是堂堂神机营中郎将了,你还怕什么?”
“我不就怕您呗。”崔狻嘀咕道。
崔太师冷冷一哂:“阿狼,带他回家。”
崔狻他阿耶崔狼寻声下来,拽着他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