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相信我!”区百川突然发作,“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你知道么,就是因为这样,我看着你,只觉得你居高临下,不将我放在眼里!你凭什么就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原谅我?”
谢九龄在他榻边蹲下来:“因为我也想得到你的原谅。”他握住区百川的手,“你知道,师兄出生公侯之家,娇惯出一身毛病,恃才傲物都是轻的。我满以为人人都该爱我重我,却没想过,世间本就没有这般理所应当的爱。
“我过去不在乎你的心情,也不打算了解他人,是我错了。看在我诚恳自省的份上,你愿意原谅我么?”
区百川眨眨眼,一颗水珠儿就落在脸上,紧接着这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我原谅你又怎么样,大错铸成,我怎么办!我害得师父几乎丧命!还有你,你也差点被我害死,你不怪我的话,我怎么道歉!”
“哎,我怪你怨你,恨得咬牙切齿。所以你快道歉罢。”谢九龄将他揽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这回师兄不造机甲,也不敷衍你,认真听着呢。”
区百川哭得抽噎,又刚好被他猛地拍了一掌,不由打出个哭嗝来:“抱歉!抱歉,我不是真的想杀你们,我就是想要你们多看看我,不要因为我是个巧师,就不把我放在心上……”
“师兄也很愧疚。”谢九龄靠在他肩上说,“但是师兄真的很粗心,没法时时刻刻都注视你,所以你若有话想说,以后就直接来找我好么?”
区百川又啜泣了一会,开口问道:“但是师父应该不会原谅我了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等你的伤养好了,亲自去向他请罪?”
区百川带着哭腔应了一声,谢九龄笑容可掬道:“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把破天女织梭阵的方法想出来,我有些别的急事,没空闲想这件事了。所以,你就帮师兄一次好么?”
“我不能帮你,我只会害你。”
谢九龄哑然失笑,他松开区百川,拱手道:“还请区先生莫要自谦,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先生是举世无双的巧师,与我这个第一甲师珠联璧合,岂不所向披靡?所以能帮我的人,也非先生莫属。”
区百川破涕为笑:“我画好草图就给你,就当我将功赎罪罢。”
他们兄友弟恭了半天,崔狻终于忍无可忍,一手扯起谢九龄,一手将区百川推回枕上:“这个姿势会扯到他背后的伤口,一会缝线都要崩开了。谢珠郎,你不会抱病患,就别抱了。”
谢九龄忙道:“百川,抱歉。”
此时区百川才觉出背后隐隐作痛:“我怎么了?”
“你中傀儡吊线有些久了,银针与筋脉纠缠,寻常大夫已经无法拔针,所以师父亲自为你开刀取下了针。”谢九龄摇摇扇子,“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耳清目明,不再暴躁易怒了?”
区百川突然惊道:“归海沉虹……不,师父也中了针!”
谢九龄狐疑道:“可我看师父神智清明,毫无中针之兆。而且若是他也中了傀儡吊线,你们就只能听月下瑶台摆布,如何能逃出生天?”
区百川用手绞着衾被,吞吞吐吐道:“但我亲眼看着,西王母在他脊梁上刺下银针。当时我中着傀儡吊线,身体不听使唤,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我觉得,师父定然没有中傀儡吊线。”谢九龄安慰他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忙完公务,就去看看师父。你就先专心……”
“我知道了,我先专心养伤。”区百川抹了把眼泪。
谢九龄颇为和煦地笑道:“傻孩子,想什么呢。师兄要你先专心把天女织梭阵的破解之道想出来,若是五日之内仍然赶不到南郡,师兄就只好杀了你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