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百川在桌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却也察觉气氛不妙,插口道:“你问他也没用,他怎么可能伤害谢九龄。”
“是么,那恕我冒犯了。”
他话音未落,区百川便发出一声惊呼,归海沉虹循声望去,只见他被束在梁柱上,动弹不得,有如被蛛丝黏住。
归海沉虹道:“原来王母一直等在门外。”
“是啊,我不会傀儡术,自然不敢孤身来见区先生。何况要给先生种针,也需得王母亲自动手。”知偃柔声道,“明莺,进来罢。”
西王母款款走来,她晨妆未卸,应是才从战场折返,没来得及梳洗。但她依旧像玉雕的神像似的,没有倦色,也没有其他情绪。
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如雪的手臂,和指间拈着的银针与天丝。归海沉虹还没来得及躲避,便觉四肢被缚,即使是不能移动的双腿也传来刺骨的疼痛。
“你要做什么?”他沉声道。
知偃轻描淡写道:“虽然可惜先生的才学,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办了——给先生种下傀儡吊线,好驱使先生去战胜谢九龄。希望先生的心足够坚定,一月之内不要发疯。”
归海沉虹试图挣开天丝,无奈实在比不过西王母的内力,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王母解开他的衣裳,任由她将自己翻过身去,顺着脊背寻找合适的穴位。
区百川急道:“放开我!”
“区先生莫急,待王母施完针,自会放你自由。”知偃道。
“你们不要伤害他,我想办法,我想对付太极机甲的办法就是。”区百川叫道。
知偃笑了一声:“为时晚矣。”
西王母已经找到她需要的穴位,低声道:“镜湖先生,你双腿残疾,经脉淤塞,种针时自会比旁人痛苦数倍,请你稍加忍耐。”
知偃道:“王母,不要多言。”
西王母不再言语,手中的银针却钻入了归海沉虹的皮肉。他尚在思索躲避的办法,便被钻心蚀骨的疼痛击中。
他想发出声音,喉咙却被疼痛堵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西王母的银针还在继续深入,似乎永远到不了头。过了好半天,他才隐约听到自己发出点低哑的嘶吼来,额间的冷汗已将衾被浸湿。
“百……川……”
区百川试图回应他的呼唤,但无论如何都挣不脱天丝的束缚,眼眶都是红的。归海沉虹的眼睛被汗水浸得模糊,隐约瞧见他火急火燎的形容,竟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确实笑不出声来,连握拳的力气都快失去。
见状,知偃却轻快道:“明莺,你瞧,我们倒像恶人似的,划了道银河,把这牛郎织女隔在两边。也罢,就放了区先生罢。”
西王母无暇应声,只腾出左手来收回天丝。蛛网一松,区百川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去推西王母。
知偃厉声道:“种针不能中止,否则镜湖先生必死无疑。”
区百川被这句话定了身,半晌,嗫嚅道:“都怪你,多管闲事。”
他颓然跪倒在榻边,喃喃自语道:“你自己要来,干我何事。”
“百川……”归海沉虹强颜笑道,“过来。”
区百川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试探着靠近他身边。归海沉虹抬起虚软的手臂,抱住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颈间:“……不怪你,百川,不怪你……”
区百川泪如泉涌:“废话,当然不怪我。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西王母的针越进越深,痛楚也愈演愈烈,归海沉虹笑了笑,没有力气再抱他,只来得及在手臂滑落之时,将攥在掌中的机巧塞进他手里。
区百川怔怔地接下它,抬起手抱住他:“不要死,听到没有?你还欠我一个真相呢!”
“真相是,我……”归海沉虹低笑道,“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