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意味深长道:“你在我的东郡,倒是如鱼得水,比我兵力更盛。”
崔狻脊背一紧,不敢出声。
“臣愧不敢当,这些商船顶多上阵五次就会损毁,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罢了。真要彻底击败南遂海军,靠的还是后备充足的东郡军。”谢九龄温声道,“没有您和您的青龙,我们的力量就如杯水车薪。”
安王咧咧嘴:“人老了,记性不好,突然想起来问一嘴罢了,不必如此恐惧。你是天子亲属的神机营,合该比亲王的军队精锐。”
剩下的路上安王没再说话,到达渡口就被王府管事接走了。倒是机甲青龙比他晚上半步,被二十多尊万物机甲拖着,缓缓地从水中升起,移向神机坊。
崔狻咂咂舌:“真是个大块头,难怪前朝末帝只拥有一台太极机甲,就荡平了四海。人在它面前,就如蝼蚁。”
谢九龄还戴着灵枢带,也不知在看何处:“当年末帝宣弈手中的机甲帝释天,比这青龙还要庞大锋利,那是沈鸿羽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崔狻摸了摸后脑勺:“比这青龙还厉害?那得是怎样的神兵利器啊。”
谢九龄瞟他一眼:“崔郎羡慕么?你想不想要驾驭这样的神兵?”
“当然想要,只要是人都会向往罢。”崔狻盯着青龙寒光闪闪的獠牙说道。
谢九龄笑道:“我定会为你造出媲美帝释天的太极机甲。”
崔狻哑然失笑,将小指伸给他:“那我可记下你的承诺了。”
他们俩边说边笑,将散脂大将停入神机坊,其余将士已经纷纷走出舱门,在坊内围成一圈了。那一张张少年的脸庞,没有一个不挂着汗,但也没有一个不挂着笑,或是激动、或是骄傲,甚至有几位还挂着泪。
崔狻清清嗓子,朗声道:“大难不死啊,我们赢了。”
几息沉默之后,甲士们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拳头,镇臂高呼起神机营三个字来。待呼声渐渐低下,谢九龄才放下捂耳朵的手,从崔狻背后钻出来,笑道:“神机营初战告捷,诸位功不可没。今夜东郡为我们举办庆功宴,请尽情享乐罢。”
崔狻侧头问他:“要是喝醉了没关系么?”
“无妨,南遂元气大伤,又被识破诡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挑衅。”谢九龄借着阴影遮挡,咬了一下他的耳廓,“我们也不能辜负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啊。”
崔狻心痒难耐,偏头就要吻他,谢九龄却如水中之鱼灵活地退开,刚好只让他的嘴唇擦过耳畔:“不要让东郡的诸位久等,我们稍事梳洗就去赴宴罢。”
谢九龄的帐中有一口木桶,能容成年男子坐在其中,白日推出去晒晒太阳,夜里就能自行加热清水,是骄奢淫逸的谢家郎君用来享受的机巧浴桶。崔狻嫌它复杂,只肯将水挑进来把它装满,自己依旧去河里和甲士们洗澡。
谁知他刚走到河边,竟然听到有个男人在哭。
那声音还挺熟悉,就是萧陌。从甲士舱出来时,萧陌确实就在流泪,那会许多将士都激动落泪,崔狻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但这会还在哭,就有些问题了。
崔狻从垂柳叶间探出半张脸,窥探萧陌的情况。后者正边宽衣解带,边用袖子拭泪,哭哭啼啼的,宛如个闺中女儿。
崔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哭个什么劲?”
萧陌惊觉有人,用袖子抹了两把脸,哽咽道:“你竟然偷窥。”
“我可不是牛郎,偷看织女沐浴。”崔狻摊手,“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我们大获全胜,你哭什么?”
萧陌嘟囔道:“一时被这氛围感染了而已,何况我这还是第一次上阵杀敌,不可激动么?”
“哦——我还以为被厨娘拒绝,伤心哭泣呢。赶紧收拾干净,喝酒去罢。”崔狻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跳进河中。
萧陌磨磨唧唧地跟在他身后:“崔二,我这是第一次握刀砍人,原来我也真的可以上阵杀敌。”
“放屁!”崔狻怒道,“我第一次在金吾卫营中受伤,不就是你这厮在操练的时候拿刀砍的么?”
“练习和来真的能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