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王殿下觉得,正一品妙华公主,当得起这项重任么?”那女子不咸不淡地发问。
安王一怔:“妙华公主?那不是圣人的三女么,她也在这?”
妙华公主不紧不慢从摩利支天乙的阴影中走出来,她自打到了东郡就没说过话,是以安王也没有特别留意过她。她又着道袍,戴逍遥巾,加上先天不算曼妙的身姿,猛一眼看上去就像个男人。
难怪安王的眼神越发狐疑,活像看疯子。
“安王殿下是父皇的叔叔,便是我的叔祖。但父皇践位之时,叔祖已经封在东郡,不常回京,所以女侄还是第一次与叔祖相见。”妙华公主言语亲切,礼数却敷衍,潦草地躬躬身权作大礼,“妙华公主贺兰桢,见过叔祖。”
“公主不必多礼。”安王将她虚虚一扶,“久闻圣人对妙华公主多加赞誉,说你聪慧灵秀。既然你肯为神机营作保,我就放心将陆上城池托付给你们了。”
妙华公主掀掀眼皮:“不止镇守城池,破解海寇战船的也非神机营莫属。因此女侄想请求叔祖,将东郡神机坊和所有甲师都借给我们调度,另外交战中一旦得到寇船的信息或残片,都请立刻交给神机营研究。”
安王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圣人对你寄予厚望,但你们毕竟年轻,见识不如这些富有资历的甲师广博。让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战船,你们参与进来也不过是添乱罢了。”
“请殿下允许臣等尽绵薄之力罢。”谢九龄插口道。
前有妙华公主虎视眈眈,侧有谢九龄目光湛湛,安王的胡须抖了三抖,只好哼道:“随你们便罢。”
谢九龄也不客气,立刻回过身吩咐道:“神机营众将听令,将机甲都停放在这里。之后甲士们先去扎营休息,甲师们带好刀具留下来。”
安王不再搭理他们,转头就带弓兵们上城墙观望去了。崔狻混在人群中就要溜出神机坊去,忽然听见谢九龄叫他:“崔郎留步。”
崔狻连忙捞过离他最近的萧陌,亲亲热热道:“我们找个风水宝地扎营,然后去桂城里面转转?听说东郡山灵水秀,女儿家也都跟水似的又软又甜。”
“谢中郎叫你呢。”萧陌咬牙道。
“我知道,不然我找你说话干嘛?”崔狻三步并作两步,拖着他向门外走去,“谢珠郎开口,绝对没好事,走为上策。我请你去喝花酒啊,你就不想见识见识吴越佳人?”
听了这话,萧陌一改三贞九烈之风,推搡的动作也充满了欲拒还迎的味道。眼看在他的配合下,崔狻就要蒙混过关,谢九龄却快步上前,拦在萧陌面前:“萧校尉,你有事找崔郎?”
在吴姬的诱惑下,萧陌咬牙答道:“是啊,随军运送的饷银、木材等物都存放在我这,十分笨重,要单独建顶帐子存放。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崔二力气大,我借他用用。”
谢九龄眼珠一转,微笑道:“原来是搭建营帐的人手不足。可是萧校尉,我看眼前有个绝妙人选,论气力绝不输崔郎。”
萧陌满头大汗:“谢中郎说的是哪位……?”
“你看,他不是一直站在那么?”
萧陌连头都不敢回,谢九龄指的位置站的是谁,他当然知道。康欲染老早就站在神机坊的角落,双手抱胸,如猎隼俯瞰猎物般注视着众人——当然包括萧陌。
虽然被他盯得汗毛倒立,但萧陌硬是当他是透明人,不敢投去哪怕一瞥,生怕又招惹了这尊天魔。堂堂金吾卫中郎将、万花丛中的常客萧子深被胡姬摆了一道的笑话刚刚平息,萧陌千万个不愿意再留下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偏偏谢九龄风轻云淡地一挥手,招呼道:“康司戈,萧校尉请你同他一起去设营帐。”
萧陌竖着耳朵,听见康欲染发出阴险的笑声:“下官听命。萧子深——”他用古怪的胡腔咬着萧陌的名字,“萧校尉,我们走罢。”
话音未落,胡人那比机甲还有力的手掌就扣在了萧陌肩上。后者悄悄向崔狻使着求救的眼色,可惜对方根本没看他半眼。
崔狻七窍生烟,死死盯着谢九龄,想要用眼刀挖他一块肉下来似的,连喉咙里都含着含混不清的咆哮声。如果他不是个人,是个四足走兽,现在恐怕已经扑上去咬断谢九龄的喉管了。
“别生气,你想玩就去玩罢。”谢九龄伸长胳膊,捋了捋他头顶的乱发,“麻烦崔郎帮我把随身的行李搬进来,然后你就去休息或是玩乐罢。”